桃花眼啃完最後一口鱷魚肉,躥上一座土墩,趴臥著,舔食沾在嘴角、胡須和爪掌上的血絲和肉屑。
雨過天晴,空氣格外清新。非洲漫長的幹季剛剛結束,雨水使焦黃的土地散發出一股好聞的氣味;山楂樹新發的嫩芽,在焦黑的枝丫上鑲了一圈淡淡的金紅;幾莖野花點綴初冒的青草地,綠意靜靜地在黑土地上延伸;夕陽無聲地向下滑落,在雨後草原上鋪開一層瑰麗的色彩。
嘔嘔——嘔嘔——獨耳喀喀獅群的領地裏傳來嘈雜的獅吼聲,打破了黃昏的寧靜。桃花眼舉目望去,六隻母獅正合力抬著一頭非洲水鹿,興奮地吼叫著,抬到正在山楂樹下睡懶覺的獨耳大雄獅麵前。因為距離不遠,桃花眼看得很清楚,非洲水鹿還沒有死絕,側躺在地上踢蹬著四腿,腦袋無力地一沉一抬。獨耳大雄獅伸了個懶腰,趴在水鹿身上,撕開水鹿脖頸,吮吸血漿。
桃花眼看著就來氣,老不死的,懶覺睡醒了,就有新鮮的血漿喝,而它唇幹舌燥時,卻隻能跑到沼澤喝生鏽的臭水。
獨耳大雄獅暢快地飲著鹿血,獅眼微閉,銀須上翹,一副陶醉狀。嘖嘖,那熱騰騰香噴噴的鹿血蘑菇,入口即化,潤肺養身,味道一定好極了,桃花眼忍不住流下口水。
半截尾老雄獅也跑了過來,兩隻雄獅六隻母獅齊心協力將水鹿大卸八塊,在山楂樹下大快朵頤。獨耳大雄獅啃著鹿腿,腿骨上還有許多肉沒啃幹淨呢,就連同皮囊一起扔棄不要了,又換了一條鹿腿來啃。這也未免太浪費了嘛,桃花眼看得火冒三丈,它連腐爛的鱷魚肉都吃不飽,而獨耳大雄獅活殺活吃水鹿肉不說,還挑精揀肥,邊吃邊扔。飽的飽死,餓的餓死,這也太不公平了!
一會兒,獨耳大雄獅吃飽了,臥伏在草叢裏,舔理爪掌,梳理胡須,用貓科動物慣用的辦法替自己洗臉。一隻灰褐色體毛上布滿雪花狀白斑的母獅,繞到獨耳大雄獅背後,將沾在獨耳大雄獅腿上的草莖樹葉舔理幹淨。另一隻尾尖那撮黑毛特別蓬鬆如盛開墨菊的雌獅,則站在獨耳大雄獅麵前,用舌頭幫它清洗沾在臉頰兩側鬣毛上的血絲。
雪花母獅舔得十分雅致,舌尖順著毛勢滑下去,沙沙沙,輕柔溫婉,就像一位訓練有素的按摩小姐在進行保健按摩。墨菊雌獅的動作格外細膩,舌頭在鬈曲的鬣毛上波浪形地來回蹭動,像一個上星級的美容大師在進行形象設計。
不一會兒,獨耳大雄獅便被舔理得整潔清爽,容光煥發。桃花眼越看越心癢眼饞,越看越心理不平衡,這老家夥也活得太快樂了,有母獅替它獵食水鹿,還有母獅替它舔理皮毛,日子也過得太滋潤了!
吃飽喝足,躺在柔軟的草絲上,沐浴著玫瑰色的晚霞,讓雌獅來舔理鬣毛和體毛,嘖嘖,這大概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事了,滋味絕對要比活吃小斑羚更鮮美,也絕對比赤日炎炎躺在涼風習習的樹蔭下更舒服。要是有可能的話,桃花眼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把獨耳大雄獅咬死或趕走,自己取而代之。可惜,那是癡心妄想,無法實現的夢。它的筋骨還不夠強健,爪牙還不夠鋒利,現在衝過去,隻能是白白送死。別說對方還有六隻成年母獅幫襯,就是獨耳大雄獅和半截尾老雄獅,也足以將它和紅飄帶咬得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