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和王妃去談事兒吧，不用理我。”我一邊要從他的大掌中抽回我的手一邊輕鬆地說。不料，瑾肅竟然緊了緊手上的力道，我無法抽回自己沾染了他體溫的手。“我說過你可以走了麼？”瑾肅又換上了那副慵懶的表情，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星辰一般的眼眸泛著點點狡黠，卻異常堅定。
不待我回答，瑾肅已經拉著我朝那敞開的殿門行進了。望著門口立著的丫鬟太監和侍衛們，我有了片刻的彷徨。我有些期待看到那個像墨菊一般恬淡溫婉的女子會是如何的反應，當然也有害怕。踏入門檻的瞬間，我有了退宿的想法，我停下腳步不敢隨瑾肅上前，卻被瑾肅強行拉了進去。王妃顯然先是隻看到了大步而入的王爺而沒料到他竟然還牽著一個人。“王爺，晚上濕氣太重，你…..”王妃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當她看到被瑾肅拽進來的我之後。
“王爺！”良久，王妃臉色蒼白地看著瑾肅拉著我的手叫道。我分明看到了她看向我時一掃而過的嫉妒，轉而看向瑾肅時卻完全是一個王妃該有的賢良淑德。“王爺，那日皇上的話您難道….”還未說完，瑾肅就打斷了她：“韻瑟，不要說了。這些我都已經想好了。每一次你都會幫著我安置我帶回來的女人，這一次…”聽他這麼說，我腦中一片空白。“這一次”，“這一次”…..原來，我並不是一個例外，一個可以讓他舍棄一切的原動力…..
“是，每一次我都會做好一切，未出閣之前，娘親就教導我，夫君就是我的天，所以王爺你做什麼都是對的，韻瑟隻要幫你打理就好了。我從來沒有嫉妒過王爺帶回來的那些妹妹們，這一次對孟姑娘也是。可是，王爺，她——是皇上的….”王妃說到此處竟然捏緊了手裏的帕子，她皓白的貝齒咬緊櫻唇，眼中閃爍著滴滴淚意，我見猶憐。
“韻瑟，這一次我不想讓給任何人了。”瑾肅說著握緊了我的手，眉頭微皺的他語調是那麼低沉，好似陷入了無盡的哀傷，甚至周身都拋灑著驅散不開的怨氣。看在我眼裏，有著些許的孩子氣。我知道此事的自己沒有身份也沒有立場說話，之好任他們間或審視著我。
“臣妾知道了。”王妃認真地看著瑾肅，目光中有酸楚也有責備，不是責備瑾肅的執拗，而是無盡的付出毫無回報的絕望。隨即，她轉頭看向我，麵上除了和善和大氣別無其他：“孟姑娘，時候不早了，你先行回去吧，我伺候王爺安歇，隨後便來。”真真一個厲害角色，這逐客令下得我絲毫無拒絕的餘地。仔細一想，她說的也對。我轉頭對瑾肅說：“王爺，我先退下了。”
“韻瑟，你先去歇著吧！這裏有她就行了。”瑾肅的一句話，讓殿裏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王妃的驚訝我已經沒時間去顧及了，我心跳得厲害，立在那裏不知所措：“瑾肅！”
王妃聽我這樣叫，朱唇微啟，卻終究沒再說什麼，對著瑾肅深深一福：“臣妾先退下了，妹妹伺候王爺歇了吧！”
妹妹….
王妃這樣叫我…..所以，當她垂著頭同我擦身而過時，我忘記了去留意她的表情，直到殿門“吱呀”一聲被關上，我才驚醒過來。殿內隻剩了我和瑾肅，門外的世界一片安然，從未有過的安靜，靜得我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瑾肅放開了我的手，他行至桌旁挑了挑琉璃燭台上跳躍的火苗。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淡粉色的撲蝶圖沾了露珠和泥水，讓我有些汗顏。想想從前，孟家三小姐何時注重過這些呢？可是，從我心裏住了一個男子之後，我總是那麼熱切地希望，我出現在他麵前之時，都能是我最美麗的模樣。
如今，這個男子正站在我麵前，他把玩著手裏細細的銀針，白皙的手指拋灑著柔和的光亮，正如他慵懶不恭的絕色之姿，那般的可望而不可及。偏偏，他竟然用了王爺的身份留我在這裏。而我，是用什麼樣的姿態站在這裏呢？是丫鬟？是侍寢的姬妾？還是，想日夜守在一起的心上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