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緒不穩….剛才我分明看到他眉眼間溢出的紫色,依他所言,那一刻他的心緒極度不平穩,卻是為何….心下好奇,我卻沒有道出來。夜行話至此處也不再說話,像是一個說錯了話的孩童。這片刻,倒不是那般沉穩冷靜得無懈可擊的模樣,才有了幾分尋常人的模樣。
“夜行,你說我的胎記是棉歌,棉歌,是什麼呢?”我疑惑地問他。夜行搖了搖頭淡笑:“快了,墨染,時候還不到,再等一等,到時候,你有什麼疑慮我都告訴你。”
夜行不說,我也不好再追問,隻好點頭算是回答。夜行解開了自己的外衣覆在我身上:“我要走了,有了它,多少可以抵擋些寒冷..”說著,拍了拍我的麵頰,像是熟識不已的故交好友一般。旋即便轉身要走。我不做聲,隻是望著他的背影,直至看著他停頓下來,他側過臉來對我說:“下次見麵的時候,我希望看到你無憂的笑容。可以麼,墨染?”
我愣了一下啞著嗓子“嗯”了一聲。我看著他眨眼的功夫消失在眼前,呼了一口氣,緊了緊他留下來的衣衫躺了下來。夜行,你要我快樂,可是,說不定我都不能活著走出這裏,何談再見….
當我再次醒來之時,已分不清是什麼時辰。渾身依然火辣辣地疼,我勉強坐起來的時候衙役又打來了牢門,他們拖我起身,我認命地合了雙目。又是被摔在粗糙的石麵之上,我一聲悶哼找來了周遭一陣哄笑。奮力爬起來,這一次我沒有跪,而是掙紮著站起身。對於麵前木椅之上坐著的那位大人,再也不抱任何幻想,我攥緊了拳頭不卑不亢地看著他:“我想問問你,到底,是誰這樣作弄我!”
那大人先是一愣,隨即狂妄地笑了幾聲擊掌稱好:“不愧是孟掌櫃啊,果然是聰明人。不過,你一介草民,還是不知道得好!你隻要知道,這個人要你死,你便絕無活路!不過本官倒是想不明白,你怎麼得罪這位主呢,害得人家提及你便咬牙切齒。嘖嘖,孟掌櫃,若是去了陰曹地府,也千萬別回來找本官,本官也是被逼無奈啊,要怪啊,就怪自己運氣不好!”說著便同那些衙役們又一次哄笑。
“今日還是畫押麼?大人又想到了什麼招數對付我呢?”我泰然一笑,掃視了這些鼠輩,絲毫沒有懼色。周身劇痛,卻也強忍著挺直了脊梁骨。爹爹說,我孟家人可以丟麵子,可以丟萬貫家財,單單不能丟的,便是先祖留下來的氣節。
“孟墨染,本官說過了,你運氣不佳。咱這位主兒今兒又變了主意,你不必畫押了。”說著他走近我,伸手捏著我的下巴:“嘖嘖,仔細瞧瞧,這張臉還是有動人之處的,可惜了。”說著便將那肮髒的臉湊了過來。
我一巴掌狠狠地摑了上去,“啪”的一聲響,那位大人的左頰立刻腫了起來。這一巴掌,我是使盡了全身的氣力。
“好啊,臭娘們兒,居然敢打老子,真是活膩了!”這衣冠禽獸指著我對衙役說:“掌嘴!”立刻,我便被兩個衙役一左一右架了起來,縱然我使勁兒掙脫,卻無濟於事。麵前的另一個衙役上前朝著我的麵頰便是一巴掌,他真是聽話的奴才,這一巴掌,比方才我送給那大人的添了太多的力道,接著又是一巴掌….一直到我頭暈目眩,嘴角溢出鮮血,那位大人才招呼手下停了手:“孟墨染,實話告訴你,上頭交代,決不能讓能活過今晚。你若是識相,就不要再造次,本官一高興,說不定還可以給你留個全屍。”說著便上前要拭掉我嘴角的血跡。
我已經沒了力氣去同他爭鬥,然而看著他的髒手靠近我,我還是朝著他的手咬了下去。狗官,即便是做鬼,也不能要你好過!也不打聽打聽,我孟家三小姐何時受過這種窩囊氣,不就是要老娘的命麼?拿去又何妨!
狗官的手已是血肉模糊,他吃痛鬼哭狼嚎一般招呼手下,我幾乎要撕咬下他的皮肉,然而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一名衙役朝著我的胸口便是一腳。我伏在地麵上喘著粗氣,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猶如殘葉一般躺在這不見天日的暗囚之中。萬般的不甘心,到了這個時候,才像是找到了宿命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