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抓住了我微顫的肩頭,她吸了口氣緩緩問我:“墨染,你想見他麼?”她沒有叫我主子,而是叫我墨染。她沒有安慰我,而是問了這個我一直逃避的問題。我忽然想到了那次他陪我回純陽,我為了那個小戲子在客棧裏質問他,他的表情隱沒在黑暗裏,脆弱得讓我揪心。
我搖了搖頭,複又點點頭。嬋笑了,她笑得清脆:“有時候真羨慕你,因為你,還有接近他的機會。”我抬眼,她有一瞬的酸澀,她笑著對我點頭:“墨染,好好學本事,當你有能耐站在他麵前時,一定不要躲閃,你問問他,到底心裏有沒有你!”嬋的眸間一片瑩潤,我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早,天才亮的時候嬋便催著我起身。我支著頭,周身像要散架了一般。天快亮的時候嬋才伺候我睡下,此時頭有些疼,眼睛也因為流了太多眼淚而腫脹幹澀。嬋遞過了杯盞給我,冰涼的液體滑入喉間,我頓時精神了不少。
“主子!”嬋嫻熟地幫我梳理著發絲囑咐我:“宮主最不喜人遲到,所以還是早些去才好。後山是宮主的封地,我們不敢隨意踏入,故此無法陪著你去。”我點頭笑道:“放心吧,昨日夜行已經囑咐過一遍了,後山怎麼走他也都告訴我了。你們倆,還真是相似!”我無心地埋怨,嬋的手略略停頓,笑而不語。冰鏡裏她的笑容有些哀傷。我滿心盤算著待會兒要去見宮主,也沒怎麼在意。
一切收拾妥當,我隻帶了個青衣便去了後山。手心裏的小玉珠幽幽泛著冷光,我朝著它吹了口氣輕聲道:“小夜,總有一天,我會帶著你,去見他。”
後山和雲宮的冰殿群很不同,甚至和紫潭的幽靜也不同。這裏的泥土竟然是和外麵的世界一樣的。有五年了,我的腳下沒有沾染過這樣的泥沙。頭頂氤氳的霧氣讓它們踩上去很是綿軟,置身在望不到頭的竹林裏,我甚至可以感受到陽光穿透林間照在身上的和煦。心頭一熱,蓋過了縈繞心頭的疑惑。雲宮裏,怎麼會有這樣的好去處。如今想來,竟然將那個滿是咒怨的地方想做仙境。或許,不是仙境,是陷阱,在闖入者沉醉在這份虛浮的真實裏時毫無防備地死無葬身之地。
“你倒是很會享受!”身後有冷淡的嘲諷刺向依著翠竹曬太陽的我,我回頭,看到了霓聖。五年不見,他除了麵色疲憊一些沒有什麼差異,站在蒼翠的竹林裏,沒有一絲笑意。我站直了身子朝他身後看繼而問他道:“霓..大師兄,師父呢?”
大師兄挑了挑眉,把玩著手裏的墨笛。我有些驚訝,墨笛在他手裏飛快地繞了一圈落回手心:“別看了。不是我的。今天出宮的戰利品而已。”我點頭,並不打算就這個問題糾纏下去,這墨笛很精致,也隻是一種滅頂之災的劫後餘物。沾染著戾氣的東西,我不喜歡。
“師父呢?”我再次詢問,有些疑惑。
“師父有事,出宮了。”大師兄挑了挑嘴角,雖說是在笑,看得我周身一顫。這個男子,還是不笑得好。“這一個月,都是我來代師父教你。”他立在我眼前,說得坦然。我點頭,也罷,大師兄是宮主的得意門徒,本事大著呢,教我這個初學者,還不是易如反掌?
大師兄看我謙遜地點頭,朝我又笑了笑:“兵器呢?”
我攤開手掌,小夜在竹林裏沾染了陽光的顏色有些耀眼。大師兄的眼神停頓在小夜上片刻冷笑:“夜行倒是真上心。”話裏全是嘲諷,我有些慍怒可是也不好發作,幹咳了一聲道:“我們開始吧。”
大師兄還立在原地,瞧著我道:“你在絕明宮練就了一身非凡武藝,這些我也有耳聞。既然你選了小玉珠,那些生冷的本事也就用不著了。我們先從最基本的本事練起,要說咱們雲聖起碼要會的,非心術莫屬。”
“心術?”我聽得雲裏霧裏。大師兄點頭:“心術,分為刺心術,醉心術,攝心術。所謂刺心術就是用你手裏的銀針一招刺中對手腦心,當然,這是你第一步要練的,接下來便是用你的發絲,你的眼神,你的心語。同理,醉心術和攝心術也就不難理解了吧。迷惑對方的心智,讓其成為你的耳目,你的傀儡。”大師兄說得雲淡風輕,我隻是點頭應答。
“今日我們先從刺心術開始。先來試試,如何?”我抬眼時,說話的大師兄看著遠處垂手而立的青衣睨了我一眼,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理不出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