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靈獸看去矯捷剽悍,足有一丈高,外形像極了狻猊。
它擁有著一身雪白的絨毛,在月光之下,熒熒生輝,就好似一簇雪花一般。但是雪花卻比不得它。因為它周身上下充滿了無上的尊貴和威嚴,就好似那百獸之主一般。然而,在這之中卻是又多了一副乖順,美麗而又端莊,就好似一副畫。它就這樣靜靜的站著,沐浴著月華,聖潔的以至於不染絲毫纖塵,仿似渾然天成,令人看了不禁暗慚形穢。
在印象中,陸子清從未見過這樣的靈獸,同樣,這般看去,似乎這頭靈獸與父親有著十分密切的關係。
那個平時看去慈祥而又溫和的父親,什麼時候有了這樣一個朋友?他不過是一座城的城主,又有什麼資本與這般高貴的靈獸牽線搭橋?
陸子清有些不敢置信,他抖擻一下神智,仔細看去陸英那依舊熟悉的背影,問道,“父親,這…”
“我兒…我有一事與你相說。”
陸英轉過身,他看著身前醉眼朦朧,手提著酒壺的兒子。又見他衣衫不整,滿頭的長發淩亂無比,知道他是剛從那煙柳之處回來。
“唉…今夜我喚你過來,意在與你辭別…”
陸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側身看去那中庭外,一片紛鬧,燈火千萬的高閣樓台。月圓之夜,何況是在這金秋佳節。
陸子清不明所以,隻是,他看得真切,那白蒙蒙月色之下的父親,隨著這一聲長歎,仿似蒼老了幾十歲一般。周圍那嬌豔欲滴的瓊花玉樹,似乎隻為此刻的無情,而存在。讓他真切的理解,那個即便是知道自己靈脈被廢,從此隻能碌碌無為,過著簡單低調生活的父親,老了…
但饒是如此,那年他從坤度院回來後,父親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不斷的鼓舞著,激勵著,安慰著,似乎這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事情一般。
“父親,什麼意思…”陸子清愴惶的丟掉手中的酒壺,邁著錯亂的步伐,就好像乞求者一般。跌跌撞撞的來到了陸英身前,一雙手死死的攥著他的衣袖。
他心裏開始慌張了,是的,自從靈脈被廢後,他瞬間從高處跌落了下來,受到無數人的奚落,就好似落喪猖亡的野狗一樣,是父親成為了心中的支柱。
陸英微微顫動著嘴唇,他一雙柔和而又寵溺的眼眸之中,漸漸的含住一絲絲淚水。囁囁嚅嚅著,他心下決意,說道,“我兒,你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
頓了頓,他從衣袍內拿出一個瓷瓶,“這是一枚塑脈丹,他可以幫你重塑靈脈,隻是卻是分濟靈脈,至於能走多遠,這還得看你的毅力。其二,父親雖然無能,但是卻是這磐途城之主。在這如同彈丸之地一般的注虹大疆,隻要安分守己,依舊能夠安然度年。”
陸子清從父親眼中看到了那從未見到過的決絕。一向曠達開朗的父親,今夜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辭行?
夜已經很深了,那遠處,方才還不斷入耳的喧鬧聲,漸漸的也暗淡了下去,周圍也似乎隻有著一些蟲鳴聲。而陸英到最後,依舊沒有回答陸子清的疑問。臨走時,他隻是對陸子清深深一笑,說:短則十年,長則數十年…好好聽陸伯的話,他雖然老了,可能神智也不太清楚,但是如果有什麼難處,盡管與他說罷…
陸英離去了,與那一頭不知名的靈獸一塊。轉瞬之間,就是消失在了幽浚的夜色中,唯獨留下,陸子清那帶著茫然無神的麵容…
應該是,融合了這一世記憶的緣故,伴隨著此刻的回憶,陸子清心中莫名的一陣悸動,就好似共鳴一般,令他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決定什麼…
陸子清再次看了一下這個熟悉的中庭,那一夜陸英就是站在他身前五米處。“半年…似乎父親的離去與我難脫幹係。嗬,也好…”
他翩然轉身,目光之中帶著一絲淩厲。還有兩個月,必須加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