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玨遇到難事的時候,都是自己默默地承受,從不向母親說起。母親是歌舞團的演員,父親是歌舞團的布景工人。趙玉玨記得在很小的時候,母親和父親就經常吵架,一吵就是天翻地覆,父親是又砸家什,又摔東西,母親常常一個人回娘家,一連幾天不回來。每次母親回到家裏,就是摟著她和哥哥失聲痛哭,她的心裏就害怕極了。有一次老師讓同學們說出自己的夢想,她最大的夢想,竟然是父母不再吵架,母親不再離家出走,惹得同學們哈哈大笑。班裏的男同學欺負她,站成一排衝著她喊:“你媽是個大花瓶,你媽是個大花瓶。”趙玉玨經常被氣哭,流著淚去老師那告狀。母親在歌舞團當了十多年演員,一直沒有唱紅,後來調到劇團辦公室。自從哥哥結婚以後,父母就很少吵架了。媽媽當上了劇團的辦公室主任,經常要在外麵應酬,他們幾乎沒有吵架的時間。父親從劇團提前退休以後,夏天釣魚,冬天打麻將,父女之間總有一種說不清的距離。
趙玉玨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了。她從櫃上取過周森送的那輛小車模型,抱在胸前擺弄著,如果這個世界隻是一輛小車該有多好,她就會躲在車裏,靠車身擋住外麵的風風雨雨,無憂無慮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雖然鍾銘已經走了,可她不相信鍾銘會這麼真的離開她,永遠不再糾纏她。
趙玉玨畢業以後,到一堂春飯店應聘,當上了收款員。一天,鍾銘開著一輛黑色的林肯轎車,來飯店裏吃飯,獨自坐在一個角落裏,頭也不抬地喝酒,一會就喝掉了大半瓶。在銀台前買單時,他憂鬱目光突然變得興奮起來,趙玉玨好像被什麼東西電了一下,迅速地轉過身去。
那以後,鍾銘經常來到酒店,尋找各種借口,和趙玉玨接近。有時是陪著客人來,有時是和幾個司機來,但多數時候都是一個人來。每次吃完飯,他都在買單的時候,溫和地與她攀談幾句。在漫不經心的尋問中,趙玉玨得知,鍾銘是一個局的小車司機。
鍾銘有時會在傍晚時分來酒店,要兩盤菜,一瓶啤酒,自斟自飲。吃完飯後,他又要兩個菜,打好包帶走。鍾銘與趙玉玨逐漸熟悉起來,每一次來到這裏,他都能見到麵帶微笑的趙玉玨,離開這裏時候,她也會低聲說一句:“鍾哥,歡迎再來。”
一天晚上,趙玉玨被老板叫到辦公室談話。店裏供奉財神的硬幣少了,老板一臉狐疑地看著她,讓她交出來。她有口難辯,財神在收銀台裏麵,別的人是夠不到的。前幾天,用來贈送客人的玩具狗缺了一隻,老板也找過她。她明明記得,那隻狗送給客人的時候,老板就在櫃台外麵,眼看著一個沒要發票的顧客,把玩具狗塞到了孩子的懷裏。
老板關了門,要搜查趙玉玨的口袋,她壓抑著自己的氣惱默許了。老板在她的身上裝模作樣地摸了一番,露出滿意的笑容。她以為這回可以洗清罪名了,可老板要她親他一下,這件事就不再追究,她的眼淚刷地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