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寸難行(一)(1 / 1)

長夜漫漫,但是對於程文茹來說,這個狹小無邊的暗室,卻永遠都是黑暗。分不清白天黑夜,隻有無盡的痛苦在這個黑暗中不斷地折磨自己,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已經不知自己被帶來這裏多久,記憶中那個溫暖和煦的少年,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尊厲鬼,逼迫她,撕扯她,隻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已經幹涸的嘴角邊掛著星點血跡,即便是在這並不光亮的場所,卻依然觸目驚心。身邊的侍衛似乎有點看不下去,搖了搖頭,從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清水遞過來:“喝點水吧。”

程文茹抬起自己早已被汗水和淚水迷蒙的雙眼,盯著那侍衛看了許久,才緩緩地搖了搖頭。世間其實也是不乏好心之人的,隻是眼下若是她結果這杯水,那說不定會間接害了這個少年人。

忽然想起自己在前朝時,入宮前曾經被教導嬤嬤們帶去培訓。那三十六關的艱難困苦,不是簡單一兩句就可以說清楚的。作為禮儀女官,除了舉止上的分寸得體,還要有言語上的謹慎。

朝堂之中,處處都是勾心鬥角。而她們這些距離內宮和陛下最近的人,自然成為了眾矢之的。或被利用,或被陷害,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的。那三十六關拚得不是能力,而是命。

所以當她站在了女官的頂峰勢力,卻一直牢牢記著當年所學習到的一切。不驕不躁,不卑不亢,便一直是她的處世之道。

然而那時的高貴顯然已經消磨殆盡,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淪為這般景象。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平白還要忍受蠱毒的鑽心折磨。心中惦記著秦桑的安危,自己的女兒,雖不是親生,卻耐不住這麼多年情感的沉澱,終歸還是當成了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兒肉。

所以,自己才能忍到這種地步。不為任何,隻不想秦桑受到一丁點傷害。

恍惚中,似乎覺得暗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了,嘈雜的腳步聲忽然就將寧靜打破。沒有了那種寂寥,反而平添了幾抹沉重。程文茹的心忽然攥緊,感覺那腳步就像死神的召喚,一步步,越來越近。

頭發猛地被人拽起,麵前是一張豔麗妖嬈的臉,隻是此刻卻帶了怒氣,看起來扭曲不已。她的眼中全是厭惡和憎恨,似乎自己在她眼中是那麼肮髒不堪,程文茹看著,忽然就笑了。

如花的年紀,卻被嫉妒和憤恨所支配,何其悲慘?

“老婦真是好大的麵子,竟連岑郡主都屈尊前來探望,真是讓人意外。”早已猜出來人身份,程文茹依舊不服軟說道。

朗岑若輕蔑地瞥了程文茹一眼,見她狼狽不堪卻仍舊倔強的樣子,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死到臨頭還這麼嘴硬,果然是那個賤蹄子的娘,都是一樣的貨色!”

如此說完似乎還不解氣,抬起手便相當迅速地掌了程文茹一巴掌,力道之大,竟連自己的手都鎮痛了。

再度氣了起來。朗岑若一邊揉著自己發紅的手掌,一邊指揮著身邊下人道:“去,給本宮掌她的嘴,看她還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