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華夏大地自古的南北分界線。
秦嶺有三道主梁,平河梁、月河梁、秦嶺梁。
月河梁,在秦嶺的腹地,夾在秦嶺梁和平河梁之間,在月河梁登高望遠,層巒起伏似雲波海浪,群峰疊嶂延綿不絕。
舊曆二月過後的月河梁漫山的白雪開始慢慢消融,山穀溪邊的鬆、柏、楊、柳都開始翻出嫩綠,樹枝也已經開始發芽。
1920年的3月,在月河梁上的某個山坳處,兩雙眼睛在雪地裏已經等待了許久,這是爺孫兩人,老人是個獵人,是小孩的外公,爺孫兩人是四川綏定府人。
過了萬源縣北邊的大、小毛埡,再過了秦嶺的平河梁之後,在這個季節幾乎就很難見到人了。在兩人潛藏的雪地前麵有一隻新式火銃的槍口稍稍露在外麵。
這是老人昨天發現有雪豹的蹤跡,而專門設計的伏擊點;遠處的幾隻犬麂啃食著小樹枝的嫩葉,還沒有發現遠處隱藏的危險。兩人並沒有對肥美的犬麂開槍,而是在這些犬麂唯一的逃跑路線上等候著。
孩子長得不算強壯,有點瘦弱的感覺,眼神卻是無比的堅毅,凍得泛紅的手指穩健的放在扳機旁邊。不久,幾隻犬麂拚命的從前麵跑過,一隻雪豹在後麵迅猛的追趕。“砰”的一聲槍響之後,火銃冒出了濃煙,硝煙還沒從槍口上散盡,整個山嶺傳來了回聲,在第一聲山穀的回音傳來之前,雪豹已經掙紮了幾下不再動彈了,爺孫倆從雪地裏麵站起來,小心地朝獵物走去,外公在對雪地上的雪豹補了一支駑箭之後,再用獵刀挑開雪豹的身子,確認雪豹已經死透了。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牛鳴,其回聲,比槍聲的回音更加洪亮。爺孫兩人循聲往遠處的山下看去,夕陽下,一隻金色的像馬又像牛一樣的大型動物在山石間跑動,閃現在林子裏麵。
“那是什麼?”小孩望著老人問道。
“金馬牛”老人激動的對回答,“能見到金馬牛,這可是難得的吉兆啊,趕快磕頭”;老人說完,馬上對著‘金馬牛’出沒的方向倒頭便拜。
三個響頭之後,老人擦掉沾在額頭上的雪花;看到小孩站在自己旁邊並沒有跪下,就道:“你啷哎不拜?來,趕快磕頭”說完再看金馬牛已經不見了蹤影。
老人惋惜的說道:“哎——,你這個娃兒呀,可惜了,都怪我;細娃兒見到‘金馬牛’那是要主以後大富大貴的,你娃兒看倒是看到了,沒磕腦殼,以後怕是沒得這個福分”。
小孩說道:“那咱們去打一隻吧”。
外公連忙說道:“不要胡說,那可是神物,能夠見到都要拜菩薩的,怎麼能打的;這回兒回去之後,還要提八斤菜油,稱八斤切麵,扯八尺紅布,去真佛山燒八柱高香呢”。
【其實這所謂的‘金馬牛’隻是秦嶺一帶特有的羚牛,其毛色是淡金色,在夕陽的照射下會產生出純金色,非常漂亮,十分稀少,這裏的羚牛跑動起來像馬,行動很快,並不像牛一般緩慢,加上又極難遇見,秦嶺川陝一帶的獵人在以前不知道它究竟是牛還是馬,就把它稱為‘金馬牛’,有的地方也叫‘金牛馬’】
“好了,春娃子,我們回去了,這回兒你娃兒的表現還可以,回去後,外公給你獎勵”。老人說完看著眼前的外孫。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小孩叫呂奇,小名叫春娃子;川鄂湘一帶喜歡叫小孩為娃子。
其父呂誌是山東濟南曆城人,倒是個秀才,兩次沒中舉之後;便跟著家人做起了生意,早年入川做生意時碰上了土匪,受了重傷,在山間命懸一線之時被小孩的外公打獵時所救;後娶其女蒲氏為妻,以教私塾為主業,由於也略懂經營,便將山貨和獵物與城裏人做點生意,在綏定府的城裏開了一間山貨鋪子,由妻子負責打理;生活也算中產。夫妻二人於民國成立的前兩年(1910年)生子呂奇。由於小孩頭生四旋(就是人頭頂上的發際漩渦,極為少見)故取名呂奇。小孩是仲春季節出生的所以小名叫春娃子。這孩子從小天資聰穎,不太喜歡像其他小孩般玩耍,倒是經常躲在其父的書房看書。在8歲前就能熟背唐詩宋詞,尤其喜歡髙適、岑參等人的邊塞詩,和辛棄疾的詞。這兩年又對其父收藏的兵書之類的書籍特別感興趣,常常獨自一人躲在書房看書,不分晝夜。
半年前,其外公來訪,發現孩子身體很是瘦弱,便執意要求跟隨他到獵場去生活。這半年,在外公的調教下,孩子的身體明顯壯實了許多。從此,呂奇便要在冬夏季節跟著外公練武,春秋季節跟著父親讀四書五經,練武之餘還要背書,讀書的早晚間也需練武,外公和父親隨時會在探望時抽考,幾年來倒是沒有考倒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