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宮裏。
衛皇後正在將宮女端上來的點心裝進食盒裏麵去。
大約是因為出身不高的原因,幼年的時候在家裏,侍奉的隻有兩個小丫鬟和一個麽麽,許多事情都要自己親自動手做,衣衫鞋履、下廚灑掃,樣樣都要幫著做。
小的時候抱怨辛苦,窩在母親的懷裏撒嬌問可不可以不做,後來做著做著也就習慣了,一直改不過來。等到後來嫁入皇家,直到如今位至中宮,許多事情她還是習慣自己做,不喜歡假手於人。
這個習慣,倒是為她賺了一個性恭儉、多矜慈的美名。
衛皇後將幾碟點心分在三個食盒裏,一一放好,然後遞給宮女,道:“這藤蘿餅和枇杷糖糕是給皇長孫的,他最近肺熱,又不愛用藥,枇杷糖糕可以讓他潤肺;雲片糕是給永安郡主的;藕粉桂花糖糕則是給金安郡主的。永安對桂花過敏,可別弄錯了。”
永安郡主、金安郡主和皇長孫都是太子遺留在世的孩子。
宮女屈膝道是。
衛皇後對她們揮了揮手,溫和道:“去吧。”然後才回身坐到小桌子前來,看著蕭長昭吃一碗長壽麵。
衛皇後道:“真不知道你什麼毛病,又非生辰,非鬧著要吃長壽麵。”接著又將桌上的一杯茶移到他的跟前,跟他道:“鹹嗎?鹹了就多喝點水。”
衛皇後年紀上來了,平時口味都偏重,她怕鳳陽宮的廚子做慣了她的口味,給他做的也放鹹了。
蕭長昭將一口麵吸完,然後才道:“還好。”
等他將一海碗長壽麵吃完,衛皇後讓宮女將碗筷都收拾下去,又讓人給他打了水來擦嘴洗手,再換了新茶來,然後才帶了些許抱怨的道:“本宮當你將本宮和你父皇都忘記了,卻是連幾天都不見人影,也不見你進宮來請個安。”
蕭長昭道:“兒臣奇了怪了,從前兒臣兩三年在福建,也不見您和父皇惦記。如今不過幾日不見,倒是抱怨起兒臣來了。何況兒臣回京之後,也不是日日進宮的。遠香近臭,兒臣若是日日進宮,也招你們的煩,現在這樣正好,隔幾日兒臣進一趟宮,大家都歡喜。”
衛皇後瞥了他一眼冷嗬了一聲,懶得看他在那裏裝,走到邊上的榻上坐下。
蕭長昭端起茶抿了一口,也跟著走到她旁邊坐下。
他自然知道皇後是有話想從他這裏知道的,望著她不問他便主動跟她說。但他性子向來如此,頭上總有兩分反骨,她不問,他便跟她裝不知道到底。
蕭長昭故意跟她左顧而言他,問父皇好嗎,母後好嗎,最近吃飯香嗎,睡覺香嗎。
衛皇後點著頭道:“本宮挺好的,你父皇也挺好的。”
蕭長昭又道:“你那日讓兒臣去看靜雲師太,兒臣去看了。她不過是有些肺咳,讓太醫看過了,不算什麼大問題。”
衛皇後道:“前兩日便讓你去看了,今日才來跟本宮複命。有誰做事跟你似的,拖拖拉拉。”
蕭長昭道:“她一時半會也死不了,母後著什麼急啊。”
蕭長昭是有些難以理解自家母後,現在住在棲鳳寺裏麵的那位曾經是她的情敵,還曾幫著別人差點置她於死地,雖說後麵回頭是岸遁入空門。
但這樣的人,若是蕭長昭,就算不一劍了結了恩怨,也要對她不理不睬。結果如今,她還時時眷顧起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