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都出去了,嚴嬤嬤長吐一口氣,整個人都鬆懈下來,懶懶地靠在椅背上,神色疲憊,再沒了平時的嚴肅端正。
馮淑嘉想,嚴嬤嬤這是真的從心底接受她這個徒兒了,所以才會在她麵前如此放鬆吧。
“嬤嬤,喝口茶,緩緩勁兒。”馮淑嘉斟了一杯茶,雙手奉上。
嚴嬤嬤也沒有推辭,接過來,輕啜兩口,隻覺得清香的茶水瞬間衝散了內心的鬱氣,整個人漸漸地又活了過來。
坐直身子,放下茶盞,嚴嬤嬤對馮淑嘉點頭讚許道:“你今日做得很好。”
懂得藏拙,懂得置身事外,保全自己,沒有因為賞荷會上壽陽公主的特意“招待”,就感情用事地摻和進是非爭端之中。
馮淑嘉一笑,實話實說:“那是因為我沒有機會做不好。”
嚴嬤嬤一怔,旋即笑了起來。
可不是沒有機會做不好嗎,貞慧郡主一上來就冷不丁地刺過來一刀,壽陽公主當即憤然離席,滿座嘩然,追的追,躲的躲的,她和馮淑嘉設想的應對貞慧郡主慣用的各種陰招的法子,根本就沒來得及一一施展!
“可是,你要記住,這一回你沒有機會出錯,不代表下一次別人就會放過你。”嚴嬤嬤端正了神色,肅然道,“連當朝第一公主的麵子也不給,就連汾陽王也縱容她胡鬧,這個貞慧郡主,往後你見了她可得繞道兒走!”
那她可做不到。
馮淑嘉心裏微微歎息,汾陽王離她太遠,既然現在貞慧郡主主動送上門來,她正求之不得呢,又如何會避如蛇蠍。
“我會記下嬤嬤的忠告的。”馮淑嘉認真應下,轉而低聲問道,“怎麼,為了那幅畫兒,公主還和汾陽王起紛爭了?”
嚴嬤嬤警示地看了馮淑嘉一眼。
馮淑嘉知道嚴嬤嬤是在責備她打聽不該打聽的事情,但還是硬著頭皮解釋道:“嬤嬤不是讓我避著點貞慧郡主嗎?既然此人如此可怕,那不弄清楚她背後的依仗,我怎麼能安心呢?”
弄清楚貞慧郡主在汾陽王心裏到底有多重要,她才好對症下藥啊!
嚴嬤嬤想了想,接受了馮淑嘉的說辭,點點頭,低聲應道:“也不是起紛爭,汾陽王隻是問了公主一句話——‘君子一言九鼎,皇家又是否能出爾反爾?’”
馮淑嘉一驚,汾陽王這話問得真是狠,壽陽公主若是一意堅持的話,隻怕就要為隆慶帝招來出爾反爾、欺侮重臣的惡名了。
“汾陽王還真是護著這個女兒……”馮淑嘉歎息。
在這種情況下,汾陽王不是應該從中調停、徐徐勸解才對嗎?這樣火上澆油,到底是愛女成狂,還是別有意圖?
嚴嬤嬤點點頭,歎息道:“誰說不是呢?當時我們都驚呆了……貞慧郡主倒是神色坦然,洋洋得意,顯然是對於這等情形早已習以為常,也怨不得她敢追上來繼續和公主作對……”
馮淑嘉也忍不住感慨唏噓,低聲問道:“那最後,那幅畫兒怎麼又回到了公主手上呢?”
嚴嬤嬤神情哀傷,低歎一聲,道:“因為公主說,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她不是以皇室公主的身份,而是林樨未亡人的身份,來討回亡夫的遺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