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不得了啊,劉老師。”蓋利民吧嗒著嘴,感概地說:“你們一年級一班,好人好事層出不窮,小家夥們個個頭角崢嶸,都是好苗子啊!”
劉老師領著王三蛋站在蓋利民的麵前,濃眉大眼又矮又壯的王三蛋靦腆的低著頭。校長室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張嶄新的五塊錢,這是王三蛋早晨在上學的路上撿到的。
“等找到了失主,我讓他寫封表揚信。”蓋利民拍著桌子,信誓旦旦地說:“到時候要對王山丹同學進行全校通報,全校表揚。”
劉老師破天荒地拉著王三蛋的手,高興的回教室去了。那隻手的溫暖一直在王三蛋的心裏沉澱,曆久彌新,成為他不多的美好的回憶之一。
那張簇新的五元錢在校長的抽屜裏翻滾了幾天,始終無人認領,既然無人認領,表揚之事也就無從談起。沉不住氣的王三蛋隻好又撿了一張嶄新的五塊錢,在飛雪連天的禮拜一的早晨放在了劉老師的講台上。
劉大舌頭是一個沒心沒肺的性情中人,也許美貌與智慧根本就是兩回事。她沒有多加考慮,就領著大智若愚的王三蛋,再一次出現在蓋利民的辦公室裏。
蓋利民是一校之長,當然是子弟學校智商最高的人。他把王三蛋剛剛撿到的五塊錢,和前幾天他撿到的那一張五塊錢放在一起,仔細地對比了一下,很快就發現了很多疑點。
據王三蛋說,這兩張五元錢都是從地上撿起來的。根據王三蛋撿錢的時間來推算,這兩天都有零星小雪,早晚冰凍,中午融化,軍馬場的土路上少不了有一點兒泥濘。可是這兩張紙幣卻像自己打完肥皂剛洗完的臉,幹淨得一塵不染,用手一抖一揉,清脆作響。
更要命的是,這兩張五塊錢是連號的。
“機關算盡太聰明,小兔崽子,反賺了一屁股的筍炒肉!”蓋利民想了想,對劉老師說:“你先領他回去上課,下午讓王師傅來學校一趟。”
下午,在校長室逗留良久的王國誌,剛從學校出來,就一路小跑趕回了家裏。他迫不及待地掀開軍馬場家家必備的一對大紅色的描畫著牡丹花的木箱子,在層層疊疊打著補丁的一堆衣服下麵,王國誌發現壓箱底的三十塊錢,少了兩張五塊錢的紙幣。
王國誌這才相信蓋利民的判斷,混小子為了得到表揚,為了當上副班長,沽名釣譽,不惜鋌而走險,偷家裏的錢去交公,去做拾金不昧的好人好事!
王國誌二話不說回到學校,他把已經知道事情敗露,渾身篩糠一般的王三蛋從座位上拎回家裏,一頓暴打。嘴裏“格老子,龜兒子”地吼個不停,王三蛋淒慘的哭聲,繞梁三日,尤未散去。
當時的場部,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王三蛋的媽媽也在九連的場院裏幹臨時工,她揮舞著木銑,忙著晾曬小山一般的小麥。偌大的院子裏雞飛狗跳,連個勸架的人都沒有。隻有忠心耿耿的大黑狗“錘子”圍著父子倆狂吠,它無所適從,完全理解不了眼前驚心動魄的場麵。最後,不知道如何是好的“錘子”,咬著王國誌的褲腳拚命向後拉扯,撕碎了王國誌新穿上的工作褲。
多姿多彩的校園生活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其中有歡樂,有苦惱,有一帆風順的幸福,也有使人消極的挫折。期中考試後,蘇曉麗不出意料的當上了副班長。劉老師看在王三蛋勤勞肯幹,黑板擦的幹淨的份上,保留了他勞動委員的職務。這對枉費心機的王三蛋來說,算是極大的心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