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又活了,至少我的魂魄是活著的。嗬嗬嗬嗬,我真要感謝那些蠟油,他們將我的屍體保存的很好,還在無意中阻擋了我魂魄離體。”葛長生的語氣有點異樣,似乎有些瘋癲:“你們能想象在滾燙的蠟油中被一點一點煮熟的痛苦麼,啊?那是一種很美妙的感覺。蠟油會湧進你的嘴巴、鼻子、耳朵,將你的五髒六腑燙熟。同時凝固的白蠟,會封住你的口鼻,讓你無法呼吸無法聽到外麵的聲音。嗬嗬嗬嗬,可你們知道麼,這還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裹在蠟油中的一個月,我知道自己死了,可我卻仍然能感受到周圍發生的一切。我的屍體被撈起,父親的哭喊,喪禮上的鼓樂,甚至驅蟲在一點一點啃咬我的身體,我能感受到血肉在腐爛,可我卻動不了。雖然感覺不到疼痛,但那種絕望和無助的痛苦,比世間任何酷刑都要讓人發狂!”
“嗬嗬嗬嗬,但是,我還是活下來了。不知父親用了什麼方法,我竟然又有了意識。”葛長生收回右爪,在空中仿佛捧著什麼東西一樣陶醉的嗅著:“我每天都要吸食陰魂,這樣我的魂魄才可以穩固,我這具被臘封存的身體才可以活動。但是,從我能活動的那天起,我發現光靠吸食魂魄已經滿足不了我了。我要吸血,我要活生生的人血。隻有活人的生氣,才可以讓我得到滿足,讓我有足夠的力氣支撐起這具腐壞了的身體。嗬嗬嗬嗬,而現在,我餓了。”
說罷,葛長生猛地將右爪刺向我的脖頸,我一閉眼,心說話,這下真的完了。
可當他的利爪剛剛觸碰到我脖子上掛著的勾玉的時候,碰的一股巨大的陽氣,竟然從勾玉內迸發出來,將我身後的這位爺,震出去好幾丈遠。而我順勢一個骨碌翻起身,撒丫子跑向姬無情他們那邊。
可我遠遠低估了身後那隻僵屍的能力,我剛跑出去幾步,隻聽得腦後陰風襲來,我下意識地一縮脖。一隻手指甲有一尺來長的爪子,擦著我的頭皮劃了過去。我腳底下一拌蒜,撲通一下摔倒在旁邊的蠟像布景裏。
劈裏啪啦的一通亂響,那些用木頭搭建的布景配裝的亂七八糟。更要命的是,其中兩具蠟像竟然也被撞倒在地。碎裂的蠟像中,立刻噴湧出無數的驅蟲和粘液。我連滾帶爬躲到一邊,生怕粘到身上。可我一抬頭,隻見葛長生正陰測測的站在我麵前,舉起利爪就當頭向我劈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我向這邊跑的同時,姬無情也飛身衝了過來。葛長生剛一抬手,姬無情的唐刀就到了。噗嗤一聲,將富家公子的左臂齊根斬斷。那感覺,比砍瓜切菜還輕鬆。看來這個葛長生變成的僵屍,比起白起可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趁著僵屍愣神的檔口,我咬破舌尖,噗的一口真陽涎就噴在了它的麵門上。緊接著從懷中拽出一張鎮屍符,就著鮮血,啪的一下,拍在了僵屍的額頭之上。
隨著鎮屍符這麼一貼,方才囂張跋扈的葛長生,騰地就這麼靜止不動了。看準機會,姬無情掄圓了唐刀,就打算把這隻僵屍的頭砍下來永絕後患,可突然聽到後方不遠處傳來氣若遊絲的聲音。
“求···求你們···放過···我兒子···”
葛二莊主?他怎麼醒過來了?
但見被困成粽子一樣的葛老二,正伸長了脖子,絕望的看向我們這邊。劉一手百十來斤的一坨肉壓在他老人家身上,差點沒給他壓死,可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又要再死一次,葛二莊主拚了命的在地上掙紮著,蠕動著。
“求你們···求你···姬大人···白天師···”
看見葛老二醒了,劉一手站起了身子,一把將老爺子拽了起來。
“得得得,看你說話費事兒,手兒爺我發發善心,讓你站直了說。”
可剛拽起來的葛二莊主,卻跟著雙膝一軟,又跪在地上央求道。
“求各位達人放過我兒子,任何事老夫一人承擔,不要殺我兒子,求你們···”
葛二莊主沙啞的聲音充滿悲淒,此時的他老淚縱橫,不住地向我們幾個磕頭行禮,為的,隻是能夠高抬貴手,放過他這個已經變成僵屍的兒子。
“不行,葛長生以是僵屍,若不處置,過不了多久將禍患一方。我身為玄陰閣統領,怎能放任其隨意殺戮平民。”
姬無情一向鐵麵無情,說罷舉起刀就要砍。可看著葛二莊主佝僂的身形,和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無助,我一時心軟,抬手攔住了姬無情劈下的右手。
“無情姐。”我看著姬無情輕輕搖搖頭:“你忍心讓這個老人再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在眼前一次麼?他雖作惡多端,可他也隻是個父親。再者說,還有很多事我們沒弄明白,等問清楚了再做處置也不遲。”
姬無情盯了我許久,又看了看跪在那裏磕頭如啄米的葛家老二,輕歎一聲,緩緩放下刀。
劉一手見打不起來了,索性把葛二莊主交給我,他自己自顧自的蹲在小廝栓子那化成灰兒的屍體邊上,開始翻弄起來。
“葛二莊主。”我輕輕將老人扶起:“我知道您喪子之痛,可使用這等邪術讓葛公子複生,有違天理啊。您看看,您兒子變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會開心麼?再加上因為攝魂邪術無辜枉死的那些仆役,他們也有家人,也有父母,您這麼做,能心安麼?”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葛二莊主有些激動:“我的兒子還那麼年輕,他還要娶妻生子,他還要繼承家業,他還有好長好長的日子要活下去,他不應該這麼早死,不應該啊···”
說著說著,二莊主又一次跪坐在地上,痛哭失聲。而被姬無情製住的葛長生眼中,竟也流露出一種淒苦和不甘。
“父親這麼做都是因為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反正我也死過一次了,不在乎多死一次。但請讓我替父親戴過,一切罪責我一人承擔,我死後請放過我父親。”
葛長生言辭懇切,即使變成了僵屍,卻依然留有人性的一麵。可看到這一切的我,卻陷入了沉思。按理說,人一旦變成僵屍,就會成為行屍走肉一半的怪物。不能言語,也不太會思考。一切的行為都是出於一種野獸的本能。可想葛長生這樣,變成僵屍,卻既能正常言語,有保有人性的例子,我從未見過。
“等一下,葛二莊主,不知這種術法是何人交給你的?可是與一年前那兩個途經此地的道人有關?”
“啊?是···是啊···怎麼?”葛老二有點摸不清頭腦。
“可否將那二人的樣貌和所教授你的術法詳細的說一下,或許,我們可以想到治療葛公子平息這件事的方法。”說實話,能治療葛長生的話,那就是在騙人。大活人變成僵屍,神仙都治不過來了。這麼說的主要目的,是想從葛老二嘴裏套出事情的真相。
“哦,讓我想想。記得那時候長生剛入土半年多,突然有一天,莊上來了兩個雲遊的道人。一個自稱是天師樓的天師,叫什麼狄魈的,而另一個比較神秘,隻知道狄魈稱其為大方師。這二人似乎要進山裏尋找什麼東西,正巧路過葛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