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六。
雲高的學生都會期待周六,因為周六隻有一個上午的課。中午,便放假了。如果來得及,甚至可以趕上家中的午餐而不是學校食堂的幾條青菜和一塊大肉。
或許是因為即將放學,課堂上的氣氛也變得愉快了些,老師講課時的玩笑明顯多了,學生也不再死氣沉沉,偶爾還會接上兩句話來表示自己在認真聽講。
當然,也有些學生望著窗外的秋雨發呆,腦中憂慮著中午放學後,該怎麼回家。
輕鬆愉悅的氣氛在教室內彌漫,同學們聽著老師富有節奏感的講解,老師感受著高三學生們少有的蓬勃生氣,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忽的,靜謐的默契被打破了。
老師講課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不再歡愉,而是皺起了眉頭,開始在教室內掃視。
同學們敏感地意識到了這一變化,放鬆的心弦立馬緊繃起來。大家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有人沒來上課。
沈洛馨焦慮地望向蕭易文空空蕩蕩的座位,動作卻又不敢太過明顯,她怕這樣反而會引起老師的注意。
教室裏的空氣近乎凝固,同學們都屏住了呼吸,一個班級能有多大?老師想要找出一個逃課的學生,並不需要太久。
全班都在靜靜地等待這個早以注定的結局……
“老師!”
劉忻文站了起來,“蕭易文讓我幫他請一上午的病假,對不起我忘了說了。”
這句話說得很有意思。不在學校就該請假,請假就需要理由,有理由就需要有證明,如校醫室的證明呢?出校門的班主任假條呢?
但劉忻文說得很簡短,簡短的好處是不會暴露任何漏洞,簡短的壞處是經不起任何追查。——可老師如果追查,那麼質問的必然是、也隻能是現在站在他麵前的劉忻文。
劉忻文在賭,賭的不是老師對他的信任,而是老師對他的寬容。毫無疑問,如果蕭易文被查出逃學,那麼站出來作偽證的劉忻文,也難逃幹係。
“好的,那我們繼續上課。”老師的眼神變得溫和,他當然不會為難劉忻文,甚至表明態度,還多說了一句:“老師就是隨便問問。”
在雲高,沒有一個老師會刻意去討好他的學生,隻是對於足夠優秀的學生,他們總是懷著為人父母般的寵愛與關懷。而劉忻文,恰好是全校老師都願意捧在手心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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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湖湖畔,柳堤長亭。
與雲城高級中學毗鄰的北湖公園,是一片依湖而建的公園,最有名的是湖畔的一圈垂柳,被江南水鄉的雲城市民戲稱為“柳堤”。
蕭易文窩在柳堤的一個亭子裏麵避雨,此時跟他同在一個亭子裏的,還有校門口偶遇的那個少女。
雨已經下了半個多小時,還沒有一點要停下的征兆。密密麻麻的雨點打在湖麵、打在柳枝,打在泥土,打在青石小路。
亭子附近的氣流有些詭異,明明刮著很大的風,卻沒有一滴雨水落進亭子,好像亭子空空蕩蕩的四個方向,都在各自吹著朝外的風……
蕭易文坐在亭子邊沿,在幹燥的木凳表麵印上了屁股形狀的水漬,他甩了甩頭發上的雨水,然後開始擠自己襯衫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