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肖玉梅趕到了我外婆家。
上午送我外婆入土歸安前,是亂糟糟的一團,敲鑼打鼓聲、嗩呐聲、鞭炮聲、哭聲、勸聲……
葬禮的時候,迷離模糊的伊歐見大家都很傷感,哭得很傷心,於是她也跟著哭著。
站在我右側的肖玉梅見她哭了,不料她也驟然淚下,似在比誰哭得更傷心。
我來回瞅著她倆的哭相,於是我偷偷在伊歐的耳旁小聲道:“你哭什麼嘛?”
她湊近我耳畔,回道:“大家都哭,我當然也得哭囉。”
“哦,這樣啊。那你繼續哭吧。哭個夠也好,這樣,以後傷心也無淚了。”
“那你也哭吧。大家一起哭才好玩呢。嗬。”
“啊?哭也好玩?那好吧,我也哭吧,免得大家說我不孝順。”
“……”
我和左側的伊歐正說著,不料,我右側的肖玉梅湊過來,在我耳旁低聲道:“我也在哭,你就沒有看見嗎?”
我倏然愣了,側臉瞅了瞅她,回道:“我看見了。這很重要嗎?”
“當然很重要。女孩子都是需要關懷的。”
“你不是因為我外婆不幸而哭的嗎?”
“不是。因為我們的過去和現在而哭的。我昨晚沒有睡著,因為我在想……如果不是伊歐她姐被逼迫和別人結婚了,我想新郎肯定是你。我記得五年前你曾經對我說過——我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因為我不知道永遠究竟有多遠。可五年後,我回來,才發現一切都變了……嗚嗚嗚嗚……”
這時,我聽到了一個熟人在一旁哀歎道:“唉!你看玉梅哭得多傷心,就跟自己親外婆過世了一樣。”
“嗯……”看肖玉梅哭得如此傷心,我無話了,但我還是吞吐地說了兩句,“你不要……哭得這麼傷心好嗎?五年前我還說過……我將來要克隆出外星人,可五年後我才想起五年前……有人說過我年少輕狂。”
“你……嗚……”她哭得愈加傷心了,“你再這麼說……我就……嗚嗚……我就跳進前麵那個坑裏去陪你外婆,嗚嗚……”
看來,眼淚確實是女孩子最致命的暗器。
聽她這麼一說,我傻眼了,趕忙道:“我再也不這麼說了,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這樣總可以吧?我、我怕了你了。”
不料,我又聽見有個婦人在一旁嘀咕道:“你看曾囈那小子什麼玩意嘛。記得上學的時候,他就和玉梅挺好的,玉梅也待他好,這次玉梅還特例從韓國趕回來為他外婆盡孝,可他倒好,居然領了個北京姑娘回來,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啊!”
聽著這話,我真是窩火……可我也隻好暗自歎息道:唉!管他呢,做自己的事,讓人家背後說去吧!反正我也不聽。
……
葬禮之後,我父母囑咐我先和伊歐、肖玉梅回家,因為他們還有善後的事情需要處理。
臨走時,我舅舅和舅媽,還有姨父和姨他們這才關注到伊歐這道亮麗的風景線。因為他們熟悉肖玉梅,也知道她去韓國的事情,當然也知道我和她已經沒有關係了。
不覺的,他們一個個都前來打量、觀看著伊歐,衝我問長問短的,將我和伊歐圍得個水泄不通。
瞅著伊歐那身華貴的打扮,我小姨不覺衝我老爸笑道:“嘻,姐夫,這都是我姐姐的功勞吧,要不是我姐,哪有曾囈啊,如果沒有曾囈你哪裏能有這麼漂亮的兒媳婦啊?”
“嘿嘿,”我老爸憨憨地笑著,玩笑道,“如果光你姐一個人行的話,那還嫁我幹嗎?”
不料大家都樂了。
反正伊歐也聽不懂我們家鄉話,她隻是瞪著雙眼,一愣一愣的,看大家笑,她也笑。
唯有肖玉梅獨自站在一旁沉默著。
當不知情的他們羨慕我爸媽有個漂亮的兒媳婦時,我索性順水推舟,一一介紹說,伊歐是個很乖順的女孩。這樣一來,也給我爸媽爭足了麵子。
反正伊歐也聽不懂我們家鄉話,也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麼。就算我把老母豬吹上了樹,她也隻會在一旁看熱鬧,或是拍手叫絕。
而肖玉梅聽著這些,隻是在生著悶氣,用種惱火的眼神偷偷盯著我,似在說:“五年前你說任歲月蹉跎,你都一樣愛我,看今天你怎麼說?”
刹那間,我們的對話就在彼此的眼神中展開了……
我也同樣瞟了她一眼,在用眼神對她對視,似在告訴她:“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值得等待?當懂得珍惜以後歸來,卻不知道那份愛,會不會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