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好的天氣,幾個人約了去袁偉超家吃飯,聶偉沒開車,騎著摩托車帶著他的小女友。袁偉超騎摩托車來接我,我坐在他後麵,小摩托車顛簸在鄉間小路上,任發絲在風中一路飛揚。郊外的空氣真好,冷風中夾雜著土腥味與青草的芳香,農田裏還有冬季的油白菜,陽光下魚池裏也是一片波光粼粼。
到了袁偉超家,搬了幾把椅子在門口曬太陽,冬日的暖陽著實讓人分外愜意。
“丫頭,一會兒去那邊他叔叔家吃飯吧!”阿姨出來給我塞了一把年貨,叫我跟著大夥走。我不得不承認作為來他家做客唯一的女性還是有很多優勢的。
農村的房子是隔著農田一排一排建立的,在鄉間小路上走過一片農田,下一排房子的第二戶就是袁偉超的叔叔家。還是R城好呀!開門就是藍天綠樹,家家戶戶都是獨立的私房,跟南城的別墅差不了多少。我暗自為自己的想法竊笑,然後袁偉超看了我一眼,也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超兒呀!你快給他們端板凳坐呀!”他的嬸嬸熱情的迎了上來。
“嬸,您別操心了,都是自己人,你讓我們自己來。”袁偉超說。
“你們吃高粱不?地裏埋了高粱。”嬸嬸笑著,連臉上皺起的折子都是那麼的親切。
“吃不?”袁偉超對我使眼色。
“地裏的甘蔗怎麼個埋法?”我有點疑問。
“嗬嗬,我去抽給你吃。”說著,袁偉超把外套脫了遞給我,向門口的農田裏走去。樹後麵堆著個大草垛,我倒要瞧瞧鮮,跟在了他後麵。
嬸嬸已經挖了個大洞,袁偉超把襯衣的袖子卷了起來,然後站在桶口大小的洞口,把手伸了進去。
“你小心有蛇呀!”我在他身後扯了扯他的衣角。
“嗬嗬!傻丫頭,現在蛇都冬眠了。”嬸嬸拿著把專門削皮的砍刀走了過來。
“丫頭,別站我後麵,小心點。”然後看見袁偉超抽出甘蔗的頭來,一點點越來越長。身後的我笑著樂了起來,“天然冰箱呀!這個埋了多久?”
“秋天的時候埋的。”嬸嬸接過袁偉超抽出的甘蔗,用水衝了衝就開始削皮起來。
“不怕長蟲呀?”我瞪大了眼睛。
“嗬嗬,那你一會吃的時候小心點,別吃著吃著看見半條蟲子,還有半條在肚子裏。”袁偉超拍了拍手上的土,又跺了跺腳,甩掉皮鞋底的濕泥。
“你欠揍呀!”我佯裝要打過去的樣子,心裏卻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他也叫蟲子。
很愉快的午飯,農村人都比較實誠,小小的八仙桌堆滿了十大碗。我們幾個年輕人都坐了下來,他嬸嬸家的人卻都不吃,嬸嬸忙著在廚房做飯,他堂姐就在忙著給我們加酒水跟上菜。文峰跟他女朋友坐在了我旁邊,女孩子也不多話,跟她打招呼就低頭一笑,文峰脖子上卻有好大一個草莓印,看來晚上也夠瘋狂了。
下午安排了幾個人一起打麻將,本來湊上桌的我卻突然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怎麼啦?”我問。
“你在哪兒?”媽媽的聲音很是鄭重其事。
“我在R城同學家。”我摸到個一萬,正好一句牌,有點小開心。
“爹爹現在快不行了,你趕快回來!”那頭她的音調高了起來,轟的一下,我的腦袋裏一片空白。
“知道了,我現在回來。”我掛了電話,臉色有點凝重。
“麗吖,怎麼啦?”袁偉超關切的問。
“媽媽打電話說我外公快不行了,叫我趕快回去。”我忙收拾東西起來。
“我騎車送你去北門坐車。”他也趕忙拿外套就起身。
“嗯。”我點了點頭,拿起一旁的玫紅色外套,豔麗的顏色現在卻顯得分外刺眼。摩托車在鄉間小路上嘟嘟嘟的開著,他安慰著我,我卻一路都沉默著。風還在吹,吹亂了我的思緒,也吹亂了我的心。
到市裏,舅舅開車過來順便載我,然後叫上小表弟一起回去小鎮。短短十五公裏的路,卻顯得分外漫長。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到家門口,舅舅在一旁停車,我跟表弟就快步走進屋裏。小姨已經在房裏坐著了,眼睛些許的紅,想是剛剛已經哭了一場了。
“爹爹,我們來了。”我拉著湃湃到外公跟前,他可是外公的心頭肉。
外公閉著眼睛,枯黃的臉上全無血色。掙紮了很久,睜開眼睛看著我們,渾濁的眼裏全是無助,想說些什麼,卻又無力吐出字來。一旁的我再也忍不住,邊喊著爹爹邊抽泣了起來。他的手是那麼的幹瘦,薄薄一層皮下就是纖瘦的骨,沒有一絲暖意。
“湃湃,你陪陪爹爹吧!”我讓表弟坐到了外公身後。
“麗吖,來,套件外套。”媽媽拿了件外婆的大衣給我套上,遮住那豔麗的玫紅色外套。
我穿上了衣服,就去廚房幫忙做飯了,小姨在切菜,大姨在炒菜,邊做事邊鬧著嗑兒。
“麗吖,餓不?”小姨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