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藥後,傷口處的灼燒感漸漸退了,一抽一抽如刺進了骨頭裏的疼痛卻糾纏不休。歪在炕上,睡得極不安穩,恍恍惚惚中,似又回到了過去,我笑著趴在他的輪椅邊上,他的指腹劃過我的額際,撥弄我散亂的碎發,笑容如神祗般般遙不可及,淡淡化去。心中急惶,抓住他的手,“大哥……”
動作過大,牽動了傷口,醒來,待看清了炕前站著的人,臉便冷了下來,真是燒糊塗了,竟然在把這惡魔當作了大哥,捉了他的手。
“他能給你的,本王一樣能給你。”
冷笑,一個禽獸如何能跟一位天神相提並論!沒有氣力多說些什麼,低聲道,“出去!”
“先別急著趕本王走,看看你這些零零種種的藥,哪些對你的傷勢有用?”
翻過身子,閉目。
“別給臉不要臉!本王理當將你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能解恨,如今還沒把你怎麼樣,你倒是憎惡起本王來了!”
衣襟被抓起,下顎被鉗住,冷冷地望著他,如今,再想對我怎樣,怕是由不得你了。
怒視良久,一甩手,氣急敗壞地離去。
被狠狠地摔到炕上,撕裂了傷口,疼得喘不過去來,新換的衣裳滲出點點血跡。緩了緩勁,低聲喚進兩位侍女來幫著更衣,見她們眼光不著痕跡地瞟向皇甫錦扔在矮桌上的錦布包,泛起一絲冷笑,烏蘭厥留下的,又豈會是普通的侍女。
換藥,更衣,在床上靜坐了一會,才示意一個侍女將錦布包拿過來,當著他們的麵打開,唇角微微揚了揚,本是要借著不方便讓別人處理傷口的由頭,逐漸從安佳女醫那裏要些藥材,再配製些藥的,不想,他倒是全還給我了,省了我一番力氣。
隻少了那粒神藥。
……
幾天了,等不到司徒藏鋒再來,隱隱擔憂,可是被困住了麼?
……
農曆七月底,狼羯一年一度的那達慕到來。幾十年來在野心勃勃的烏蘭厥跟他老爹烏蘭鬆閣的勵精圖治下,這個擁有大片大片蔥綠草原的北方國度政治清明,兵強馬壯,百姓康裕。七八月的大草原,水草豐茂,牲畜肥美,奶食飄香,正是狼羯人歡聚在一起進行祭祀、祝福、娛樂的美好季節。即便他們的君王在對外的侵略戰爭中敗北。
從行政機構上看,巴勒庫算是狼羯靠南一個富裕省份的首府,那達慕這幾天,散居在草原深處的各旗部族騎著駿馬,趕著勒勒車,穿著節日的盛裝,紛遝而來,個個臉上洋溢著純摯熱烈的笑容,高唱著草原讚歌。
那達慕的第一項內容是祭祀。司徒鏡竟然是大主持。這位烏蘭厥口中的司徒先生並不懂草原上古老的語言,隻得由副主持唱祭詞,唧唧咕咕,平奏起伏,晦澀難懂。祭祀結束,便是人人期待的娛樂競技項目了,摔跤,射箭,賽馬。坐在察查爾上,暗自琢磨,憑我這本事若要在這三項上作文章,太不容易了,該找個什麼機會呢……
抬眼往嗷嗷歡呼著的人群中心望去,兩位粗壯威猛的肌肉男已抱在一起扭來扭去了。彎唇笑笑,眸光靜靜掃過台上台下或振臂高呼或含笑以待的每一個人,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