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蒼穹,碧空一片,蔚藍若玉。黃海市帝豪國際大酒店門口花團錦簇,豪車雲集。隨著一陣震天的禮炮聲響,一位一身黑西裝,偉岸挺拔的中年男子出現在酒店門旁,但見他:渾圓的將軍肚直如懷胎六月的孕婦,油亮亮的一頭烏發梳向腦後,足蹬老人頭尖嘴皮鞋,笑起來,兩腮的橫肉一顫一顫,便如那笑麵的活佛,讓人肅然起敬。此人姓朱名向展,今年整整五十歲,今天便是其五十歲生日。令他更為興奮的是,最近上麵的文件下發,向展夢寐以求的局長之位也盡在囊中。
清風拂過,鞭炮的濃煙散去,本來的幾隻喧嚷吵鬧的鳥雀也被怒吼的鞭炮聲驚得不知蹤影。向展潤了潤嗓子,衝著話筒連嗑數聲。“今天有幸請得眾位貴賓的到來,朱某真是感激不盡,俗話說得好: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卻要說:賓朋能彙聚一堂,亦不亦快哉乎。哈哈。好了,大家稍息片刻,馬上我們就入席。各位一定要盡情暢飲,不醉不休哦。”下麵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個官氣十足的男子站在最前,年齡貌似與向展相當,幹練的短發,一身的西裝,身高一米有八,戴著副斯文的眼鏡。此人姓樊名淇,是黃海市的市委書記,望著向展隆重氣派的慶生宴,氣得心都要從口中噴出:“哼,一個小小的慶生宴搞得便如此隆重,我小孩結婚時都沒這般氣派過,回到單位,看我怎麼整你。”
大家進入酒店大廳時,門後臥著個茶桌,桌上鋪著若幹盤花生瓜子糖果等小吃,還有一盤專門放著些散煙,供煙客品用。一位老實忠厚的男子坐在桌後,正在不亦悅乎的蘸墨書禮。此人姓丁名佳,是土地局的一名科員,馬上就要升為副局長了,但見那上禮之人絡繹不絕“加林木業,三千。盛和木業,三千。宏達地產,六千。中浙房產,六千。百利達房產,八千。”向展聽在耳中,樂在心田,笑的嘴都合不攏起來。忽然,一個極不對稱的數字映入耳簾“黃海市人民政府,三百。”前麵的單位沒聽清,向展的心便悶悶不樂起來:“喝!哪小子竟然敢拿我開唰,膽子不小嘛。”憤憤的過去一探究竟,見是樊淇,沒敢作聲,點頭靦腆的笑了笑,繼續迎他的客去了。
帝豪國際大酒店,黃海市的第一個五星級酒店。室內裝潢極為豪華,在十六層的喜宴大廳,可坐賓客三百餘人同時進餐。但見滿廳的紅木圓桌上都放著兩瓶洋河夢之藍。黃海的各界泰鬥人物紛紛落座,紛紛擾擾,喧喧嘩嘩,好不熱鬧。就在大家把盞豪飲,眉開眼笑之時,一群不速之客撞開了大廳的大門,但見帶頭的一人將風衣一扯,朗朗頌道:“土地局局長與開發商沆瀣一氣,狼狽為奸,拆遷補助遲遲不到位,害我們這些黎民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今天我們這群人來到此處,便是要討個說法,還我公道,如果再是這般拖拖掩掩,不幹正事,別怪我們不客氣,”由於說的激動,情緒不穩之下,竟雙手一抬,將靠在身邊的酒桌怒而掀翻。
向展大驚失色,趕緊上前安慰道:“今天是我慶生的日子,有事等辦完了喜宴再好好商量。”“商量個屁嘛,辦個生日都這麼大排場,你也就是昏官一個,土地局的魯局長(魯玉)坐哪兒了,趕緊讓他出來,我看他走進來才帶弟兄上來的。”
這時,樊淇支開人群走了過來“亂糟糟的,出了什麼事?”那風衣男子見市委書記也在,慌忙哭訴道:“樊書記哦,青天大老爺啊!救救我們這些一輩子種地的農民吧?我叫耿洪領,家住城東煙柳村,近兩年,城市擴容力度大,我村也被納入城市範圍,本想拆遷後得到補償款,一家能過個好日子,可房子也拆了,地也沒了,我們百姓應有的補償款,卻遲遲看不到,本來我們都是農村人,土地就是命根子,沒地也就沒飯碗,再這樣下去,我們全村的人隻有要飯去啦。”這耿洪領說的是聲淚俱下,情感交融。樊淇臉色忽變,略有微詞的對著向展道:“你單位的一把呢?今天這宴也別慶了,就地開會。”然後又噓寒問暖的向洪領道:“這事我曉得了,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你先回去吧,一個星期給你答複,如若沒動靜,你直接到市委辦公室找我”洪領千恩萬謝的告辭而去。
席間的賓客陸陸續續離去,外麵的天色陡然陰暗了下來,烏雲魔術般的布滿蒼天,大街上的人流隨著烏雲的愈來愈厚,也愈發的匆忙起來。風越吹越勁,街道上的飛沙將酒店的窗戶打得啪啪作響。帝豪大酒店的十六層大廳內鴉雀無聲,沉悶到了極點。片刻的沉默之後,樊書記發話了“我發覺我們的領導班子已經出現了裂縫,不夠團結,毛主席教導我們不要拿群眾一針一線,寸土根釘,現在可好,明搶暗奪,光天化日下荼毒百姓,這和土匪強盜有區別嗎?公安局的吳局長(吳江偉)在不?把那魯玉給我拿下,簡直的沒王法了,帶到局裏給我大刑伺候,補貼款不吐出來,你這個公安局長以後就不要見我了。”吳局長連聲說是,便如那遇蛇的蛤蟆,低聲下氣。那向展見樊淇在席上“耀武揚威”的樣子氣憤不已,心裏悶悶的道“切,我好好的一場宴席,卻成了他的訓話場了,還老同學呢,也太夠意思吧,等我得勢之後,非整死你不可。”朱局長的慶生宴,就這樣熱鬧鬧的在樊書記的演講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