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鄰居聊天,偶然得知,他家保姆的小同鄉——一個偏僻山區的十六歲女孩跳河死了。因為同班三個男生追求她,因為她不知道該怎樣對待他們,因為她沒有人可以商量,因為她怕告訴別人,別人會以為是她輕浮才惹得男生追求……所以她隻好用死來結束這個重大的“麻煩”。
這故事對於城市的少男少女,或許有幾分原始和古典,或者有人會說:這種愚昧無知的事情當真發生在九十年代麼?
親愛的讀者,我把這個事件作為本文的開頭,並非要對女孩子的愚昧和無知進行分析,我隻想說,也許我們與她的一切一切都不相同,但有一點卻不容置疑:我們都曾有過十六歲;十六歲的我們,都曾經遇到過這樣或那樣的麻煩。
十六歲的我們,分外地敏感,分外地自尊,分外地勇敢,分外地懦弱。我們不再願意被人稱為孩子,我們渴慕成年人麵對社會那瀟灑、從容的談吐。如同我們興趣盎然地關注著繽紛的世界,我們也迫切希望這世界給我們以應有的關注。在人生的大舞台上,我們是新手,卻躍躍欲試,急著領到自己的角色。當我們“進入角色”,成年人也樂意傾聽我們的心意時,沒準兒我們又封閉起自己。封閉是一種自信,自信旁人無法理解我們;封閉是一種畏懼,畏懼是由於我們不知該怎樣準確地表達自己。有時,我們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同我們作對,有時我們又忽然要同整個世界作對。我們的心緒每每反複無常,我們的痛苦和歡樂也常常勝過飽經滄桑的大人。朦朧的初戀、淡淡的友誼、刻意的一次聚會、偶爾的一個秘密……都可能成全我們或帶給我們傷害。但是,什麼也別怕,畢竟我們已經十六歲。
我想起一個挪威男孩雅可夫,他是我朋友的兒子。我在奧斯陸認識他那年,他十六歲,高中剛畢業。高中畢業的雅可夫高高的個子,一頭柔軟的披肩金發。他是決意要當一名爵士鼓手的,決心自己掙錢買一套爵士鼓,為此他在一所大學的幼兒園當了一年“阿姨”。最初這“阿姨”的工作令他有點兒難堪,也有點兒害羞。他不願和從前的同學見麵,也不願同家人在一起聊天——直到有那麼一天。那天是他的生日,當他按時來到幼兒園時,全班的孩子每人都為他帶來了一件小禮物。他們出其不意地把禮物亮給他,使他感到意外而又激動。雅可夫捧著禮物回到家,驕傲地向家人講述著幼兒園的一切。我見到了那些禮物,每一件都很小很小,最小的一件僅僅是指甲蓋大小的一隻小瓷猴。可是,就是它們使十六歲的雅可夫不再覺得難堪和害羞了,幼兒園的孩子們給了他為自己驕傲的勇氣。雅可夫坦然地在幼兒園工作下去。他終於攢錢買了鼓,和三個好友組成了一支樂隊,到各地巡回演出。他們歌唱青春,也歌唱人類的相互信任。
我把這個故事作為本文的結尾,是想告訴你,親愛的讀者,假如你剛好十六歲,假如你正好有這樣或那樣的麻煩,一定別怕。
相信自己,也相信周圍他人的處事能力,特別應該相信,十六歲的人其實和大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