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黑得早,等吃過飯之後,盡管才是下午五點二十分,但天都已經黑透了。
方浚一個人獨自走在清冷的大街上,看著燈火通明的夜市,和街道上奔來跑去的孩子們,心裏卻沒來由感到一陣蕭索。盡管周圍很熱鬧,但他的內心卻極度寂寥,感覺和這周圍的街景完全格格不入,就好像自己完全是一個多餘的人。思來想去,自己這二十多年的漫長人生中,似乎連一個真正知心的朋友都找不到。
他掏出自己的手機,然後猶豫了半天,才有些忐忑地撥出了那個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號碼。
電話響了半天,正當他準備掛掉的時候,電話卻被接通了。
他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遲疑了半天,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電話那頭好像也很有默契地一言不發,氣氛變得頗為詭異般異常安靜。
過了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方浚終於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了:“小琳,你還好嗎?”
電話那頭的前女友小琳微微有些氣喘,然後輕輕地“嗯”了一聲。
“哦,那就好。”方浚笨拙地應了一句,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說了。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然後漸漸變成了啜泣聲。
方浚措手不及地問道:“你怎麼啦?別哭啊。是不是受委屈了?”
“沒有。”小琳又抽噎了一下,嘟噥著說道:“隻是突然有些想哭。”
方浚聞言嘴角抽了抽,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知道自己的內心依然還深愛著她,要不然也不會不由自主地撥打起她的電話。
“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再理我了呢。”小琳嬌嗔道:“怎麼今天突然就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嗬嗬。”方浚臉色有些僵硬地笑道:“晚上一個人走在陌生的大街上,突然就想找個人傾訴一下。不知道為什麼,第一個就想到了你。”
“哦。”雖然小琳的語氣有些滿不在乎,但對其了解頗深的他能夠清晰感受得到她隱藏地極深的歡躍,不知怎地,他的心情似乎也突然變得明朗了一些。
“你現在在哪?”小琳問道。
“新省和市。”
“怎麼去那麼遠?”小琳詫異地問道:“出差?”
“我已經離職了。”方浚自嘲地笑道:“九月初離的職。”
“哦。”小琳突然沉默了下來。他們是八月末分的手,而方浚九月初離的職,很顯然跟這件事情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
“你呢,現在在哪兒?”方浚輕聲反問道。
“現在在家。”小琳遲疑地說道:“家裏親戚給我介紹了個男孩,讓我過幾天去相親。”
方浚聞言心裏抽痛了一下,強抑著內心的酸楚,臉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是嗎?那恭喜你了。”
電話那頭又陷入了沉默,久久沒有回音。
過了好一會兒,小琳又接著說道:“他的家族有好幾人都是做官的,在市裏很有些背景。他也是我們縣裏的公務員,去年考過來的。他媽媽跟我姑媽是關係很不錯的同學,我媽說當官的要啥有啥,嫁給他我下半輩子就不用再為生活操心了。”
方浚聽了頓時心裏極不舒服,但又無可奈何。做父母的,為孩子的未來考慮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自己貌似無權對此發表疑議。
“那你自己心裏的想法呢?”方浚問道。
“我的?”小琳飄忽不定地說道:“我無所謂啊,反正女人終歸是要嫁人的。”
方浚聞言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小琳聽他又不吱聲,心情更加不好了:“又是這樣,別人跟你說話老是帶理不理的!你說你要是稍微爭氣那麼一點點兒的話,說不定我早就嫁給你了。但你實在是太不上進了,雖然我自己怎樣無所謂,但總不能讓自己的下一代跟著過那種朝不保夕的生活吧。愛情又不能當飯吃。”
方浚語氣極為不爽地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我現在絕對有能力養活你,我們以後的生活會變得越來越好,你還會不會去跟那個男人相親?”
“就你?這才短短三個月,你就算再能掙,又該能掙到多少錢?”雖然隔著話筒,但小琳的那種濃濃的不信任還是讓生性敏感的他額頭上青筋直跳。
媽勒個巴的!還是這麼瞧不起人。
“剛剛我可是掙到了一百萬呢。”方浚憤憤地說道。
“咯咯,一百萬?喲,方大爺,您這是又中大獎啦?”小琳壓根就不信:“得了,別蒙我了。你說你這幾年買了那麼多次彩票,除了中過幾次三五塊兒的,平時你有中過大獎嗎?你覺得騙人有意思嗎?這樣老做發財的白日夢隻會讓我更加瞧不起你!”
“不是中彩票!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買那玩意兒了。”方浚不由火氣有些上湧,她老是這樣,難道自己在她眼中就那麼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