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微微亮,夜色還未褪去。空中還依稀可辨上弦月和星辰的形狀,東方確已有些熹微了。
西門浪子早早地就起了床,他從不貪睡,更何況今天還是一個大日子。他對端午節倒沒有太多印象,隻記得兒時母親會在這一天包粽子給他吃。可自母親離世後,他就再也沒有吃過,包括其它節日,他也不甚了解。他隻知道練劍,拚命地練,然後報仇。這是他的使命,他從未忘記過。
西門浪子從第一個大缸中拿出一個硬餅以及最後的幾片牛肉幹,缸中還有五串硬餅。雖然練劍很耗體力,但他卻沒有多吃過一個硬餅——每天兩個硬餅、幾片牛肉幹、五瓢清水。他總是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欲望、需求,除了練劍,他並不想把心思用在其他地方。
西門浪子吃著硬餅,琢磨道:“我雖對他們四人的武功有了些了解,但他們未嚐沒對我的劍法研究過呢?縱使我已有克敵之方,或許他們也有了擒我之法,今日之戰,懸得很啊!”待吃完,西門浪子盛了一瓢清水,大口喝下。
忽然,林中響起了一陣輕快的馬蹄聲,夾雜著車輪碾過地麵上竹葉的聲音,且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西門浪子推開竹屋的門,便看到一輛馬車疾馳而來。馬是大宛駒,紅色的毛皮,棕色的鬃毛,強壯而有力的四條腿不停地奔騰著。車上是一個頭戴鬥笠,穿著灰色麻衣的車夫,他的趕車技術真的不賴,馬放蹄而奔,車卻行得很穩,看不出絲毫顛簸。當車行到裏西門浪子隻有幾尺遠的地方,霍地停下,沒有多再向前行一寸。
司空劍南拉開簾子,對著西門浪子笑道:“西門兄,這裏可住得慣?”
西門浪子點了點頭。
司空劍南咳了兩聲,又道:“西門兄,如果已準備妥當,就請上車吧。”
西門浪子道:“我不喜歡坐車,我喜歡走路。”
司空劍南笑道:“小弟本不該強迫西門兄的,隻是今日之事十分重大,小弟有些細節要與西門兄相商,還望西門兄見諒。”
西門浪子沒有再說話,上了馬車。車夫調轉馬車,向山莊駛去,車依然行得很快,很穩。
車廂很大,二人各坐一邊,中間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有幾樣小菜,還有兩杯熱茶。
司空劍南道:“小弟知道西門兄不喜飲酒,所以特地泡了兩杯上好的龍井茶,還望西門兄能夠一品。”
西門浪子道:“這個不必了,我對茶並無研究,還是說正事吧。”
司空劍南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但立刻用他的笑容掩蓋,道:“那小弟就不勉強了。”然後咳了兩聲,接著道:“咱們現在去,是要將‘化功散’撒好,等他們四人進入密室後,咱們再藏身於暗道中,待他們毒發,你我便一起出手,便可成功。”
西門浪子道:“這個毒......”
司空劍南見他似有疑慮,便道:“至於毒,請西門兄放心,是我從關外花重金購得的。它原名叫‘銷魂散’,常人一旦中毒,十之有九都會立即毒發身亡。但他們四人乃當世絕頂高手,內力之深,不可揣測,即使中了毒,隻要用內力相逼,也可以保住性命,隻是這毒的毒性極重,他們把毒逼出體外後,恐怕內力也消損得差不多了。所以,對於他們,此毒隻能作‘化功散’了。”
司空劍南頓了頓,舉起茶杯飲了一口,放下後接著道:“可是這毒撒下後,藥力隻能維持三個時辰,他們四人會在午時到密室去,咱們可得抓緊時間。”
西門浪子等他說完,這才道:“我是想說,這個毒不必下了。”
司空劍南大驚,忙問道:“為什麼?莫非西門兄有更好的法子?”
西門浪子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道:“我會用我自己的劍去報仇,這些旁門左道我不想用。”
司空劍南更著急了,道:“憑你我二人之力,是很難勝過他們的。”
西門浪子緩緩道:“不是你我,隻是我。”語調雖慢,但卻堅定。
西門浪子見他一臉驚慌,接著道:“你隻需要把我帶到密室裏就行了。”西門浪子的意思很明了:隻留我在密室,你做什麼,與我無關。
司空劍南的臉上帶有失望,陷入了沉思。
西門浪子也合上了眼,開始養神。隻是他的右手,仍緊緊握著他的劍,絲毫不放鬆。
馬車疾馳,穿過竹林,穿過永春鎮,直向司空山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