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兄妹相認(2 / 2)

婉夕一聽,心下大喜,忙追了出去。天幸那兩人還未走遠,謝婉夕忙喚道:“陶公子!”

那老者見謝婉夕追了上來,便離得稍稍遠了些,守著這兩兄妹,讓他們說話。陶青豫好似早料到謝婉夕會追出來,轉身微微笑道:“妹妹,我在家中行三,算起來是你的三哥,叫我一聲三哥吧。”

謝婉夕抬眼向陶青豫望去,正好對上陶青豫的視線,少年的眼,黑白分明,清澈見底。謝婉夕心中百味陳雜,自己也不知是怎麼了,又是開心,又是委屈。謝婉夕幾次張口,那聲“三哥”,卻怎麼也叫不出來,不由得漲紅了臉。

陶青豫也不急,隻是那樣微微笑著,等著謝婉夕自己開口。

婉夕想問的話有一大堆,卻都堵在嘴邊,一個字也問不出來,最後,隻變成了三個字:“我不信。”讓她如何去信?她長到十六歲,從不知身世,隻當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山野孩童,在盲婆婆身邊懵懂度日。忽然從天上掉下這麼一個俊秀少年,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的親人,奔波兩年有餘,辛苦不已,隻是為了找到自己,帶自己回家,讓她怎麼接受得了?

“妹妹不相信什麼?不相信我是你的三哥,還是不相信自己是陶家血脈?”

謝婉夕被問得愣住,是啊,她到底不相信什麼?想到這種被家人扔在一旁,十幾年不管不問的滋味,心中忽然就升起一股怨氣,賭氣一般扭過頭去:“十六年前不要我,此時才來尋嗎?不覺得晚了一些?”

陶青豫不料謝婉夕竟然說出這樣一句,一窒,酸澀滋味在心頭蔓開。

他想說,他和她是一樣的,她心裏的委屈難過,他統統都明白。可是看見謝婉夕微紅的雙眼,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縱使明白,這種痛也無法感同身受。隻是上前把謝婉夕攬在懷中,輕聲道:“好孩子,哥哥知道你受委屈了,沒事了,哭一場就好了。回到家中,你再也不會受委屈。”

謝婉夕一開始小小的抽泣一下,負氣一般咬住嘴唇,不肯哭出聲來。可是那種痛,好像一把鈍刀子一點點割著肉,傷口森然,鮮血淋漓。終於忍耐不住,揪住陶青豫的衣襟大聲的哭了起來,好像要把這麼多年對母親的思念,對父親的埋怨都一點一點哭訴出來。那些深夜不能寐的日子,那些被人詢問父母雙親而不能答的日子,那些冷了怕了卻自己一個人默默忍受的日子,一點一點隨著淚水傾瀉出來,猶在眼前。

等謝婉夕好不容易平息下來,陶青豫才開口:“我知道妹妹這些年受了苦。就算妹妹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你的婆婆想想,老人家年歲漸大,萬一有個病有個災什麼的,你在這荒山之上,如何就醫?”

陶青豫說這話正好說到了點子上。這幾年,盲婆婆的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年前剛生了重病,急得謝婉夕是團團亂轉,不好容易遇到了赤腳醫生,這才從鬼門關裏麵把命給搶回來。

陶青豫見謝婉夕抿嘴不語,有些鬆動的樣子,就接著說:“妹妹隻知道身邊有婆婆。可是在家中,還有八十歲的老祖母,心心念念想著妹妹,每天是都要提上幾遍的。當年小姑姑還活著的時候,老祖宗就最疼小姑姑了。妹妹於心何忍?”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去,聲音介於成年人的輕緩低沉與少年人的明瑟微啞之間,動人心弦:“跟我回家去吧。”

謝婉夕望著陶青豫伸出的手,血脈中有種東西在低低應和。婉夕知道,那是親緣的羈絆,一輩子抹不去、割不斷的東西。遲疑著把手交在哥哥手中,陶青豫手掌溫暖,那種溫暖,沿著手臂一寸寸攀爬上來,直達心裏。因為這種溫暖,她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