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陶安(1 / 1)

我叫陶安,陶淵明的陶,安靜的安。

我天生長了一張“壞人臉”,認識我的人都說,我這張臉窮極了所有導演的想象,史上任何一個特型演員都不會比我更像反麵角色。

其實我長得不差,至少五官是端正的,不笑的時候,和普通人沒有區別。

我的悲哀來自於“相由心生”的傳統看法,和人們對正麵人物形象的模式化印象——濃眉、大眼,滿臉要和惡勢力同歸於盡的正氣凜然!

而我一雙眯眯眼,似笑非笑,眉毛有點像女人,彎彎的細而上挑。我開懷大笑的時候,別人說我是幸災樂禍;我靦腆一笑,別人說我是居心叵測;我真誠示好時,別人說我是笑裏藏刀;我脈脈含情深情凝望時;別人說我是心術不正*下流……

總之,我的人生就是一場悲哀。

連樂樂的外甥女小菲看見我時,都是一副想要報警的模樣。

所以,我是個不能笑的人。

奶奶曾經對我說,隻要你真心的對一個人好,她/他總會明白的。

我不知道什麼叫“對一個人好”,但這輩子,我最不能割舍的人是於樂樂。

那一年,女友和我分手時,她說:“我們是兩條平行線,不可能有交點的。”

當時我哭得很慘,忽然一個慘白的像鬼一樣的女生從樹後走出來,嚇了我一跳。

“你,你,你……為什麼偷聽我說話!”恐懼過後,我羞惱的質問她。

她瞥了我一眼,不留情麵的說:“我早就來了,是你們沒看見我,再說,你哪說話了,不是一直哭嗎?”

我漲紅了臉,羞得無地自容,有種殺人滅口的衝動。

結果這時,她湊過來,非常自然的拍了拍我的背,說:“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剛大一,以後有的是機會。”

說罷,她撿起一根樹枝,旁若無人的在沙土地上寫寫畫畫,然後對我說:“你看,兩條直線相交後,就是相行漸遠;人生是不規則的曲線,這樣才能不斷交叉,但也會有疏遠的時候;如果兩個人不能完全重合,做兩條平行線也挺好的,可以離得很近,一直相伴下去。”

這算是安慰嗎?

我擦幹眼淚,突然想起,這個詭異的女孩也是我們學院的,上公共課時,她總是坐在最後一排,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她。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

“於樂樂。”

“我叫陶安。”

“知道。”

我有些訝異,她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難道她對我……我不禁臉紅,問道:“你認識我?”

“不認識。”

“那你為什麼知道我叫陶安。”

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說:“你前女友不是這麼叫你來著?”

“……”

看來這就叫自作多情,我覺得有些尷尬。

她打了一個嗬欠,說:“我困了,要回宿舍睡覺,你想哭就繼續哭吧,不打擾你了。”

“等等……”

她停下腳步,有些不耐煩的看著我,兩隻眼睛失神,看起來真的很疲倦:“什麼事?”

“那個……你看我像不像壞人?”我鬼使神差的問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她歪著頭,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搖搖頭說:“不像,像個傻子。”

於樂樂離開後,我站在被甩的傷心地,花了很長時間,思考關於“平行線”的問題。

最後,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要試試平行線之間到底會不會產生愛情。

我追著於樂樂這條“平行線”已經四五年了,從大學到工作,從男孩到男人,從北到南,從倔強負氣到難以割舍,我的生命已經完全沿著她的軌跡一直繼續下去了,隻是不知她的終點究竟在哪裏。

她始終是個孩子。

我是不是遇到了童話中peter pan?

開始時我以為她隻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個性女生,但慢慢的我發現,於樂樂絕不是一條普通的“線”,她是一條平行線,似乎與整個世界都沒有交集。

我離她很近,卻始終無法與她彙合。

她是不是沒有心?

但當我看見她與家人相處時的樣子,我覺得她是有感情的,這世界上還有她在乎的東西。

我開始關注她的“在乎”,替她保護她在乎的東西。

由此,我也注意到一個人。

她很像樂樂,尤其是沒有表情失神或是發呆的時候。雖然年紀不大,但她很冷靜,比樂樂更像個大人。她叫於子菲,是樂樂的外甥女。

無論多麼相像,小菲和樂樂有一點本質的不同,那就是——於子菲是個有“心”的女孩。我想,如果樂樂變成普通人,就該是她那種樣子吧,或許更活潑一些……

我突然有了一種疲倦感,關於追上於樂樂這條平行線的決心產生了動搖。

人生的軌跡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