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過於慷慨的聲音把我從神遊中驚醒,慌亂之中一不小心和她對上了眼神。
“於子菲,你有什麼看法!”她挺高興的,以為我是害羞,便主動給我一個發表意見的機會。
“我沒什麼看法。”
她循循善誘:“別緊張,談談你真實的感受就行。”
“真實感受……”我有些猶豫,“能說嗎?”
“當然,上課就是教學相長、集思廣益!”
“哦。”
這篇課文我預習過,至於感觸……我覺得挺俗的,有點不知作者在說什麼,班主任稱讚它行文具有特色,寓意深刻……還真沒體會出來,再說,這也沒有什麼新穎的,報紙、雜誌、網絡上諸如此類無病*的文章一大堆。
待我發表完這席評論之後,班主任臉上已經沒有笑容了,她麵色不悅的說:“你給我舉幾個例子,什麼不俗?”
我一驚,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怎麼能質疑權威呢?這可是教科書……
老師讓我們各抒己見,也是要說好聽的。
她沒有說“請坐”,我站了一會兒,硬著頭皮自己坐下,她也沒理我。
後麵好幾天,她都沒叫我回答問題。
我挺鬱悶的,就把這事兒和陶安說了。
“是不是到了大學就能自由發表意見了?”
陶安笑著說:“我不想破壞你對大學的美好憧憬,雖然做學問就是要保持一種合理懷疑的精神,但……有時也要講究說話的技巧。”
然後,他給我講了於樂樂的“遭遇”。
大學二年級的時候,他們選修了哲學作為e類課。
那位哲學係老師(姑且稱為mr. z)是學校裏著名的四大“神人”之一,以講課激情澎湃和胡說八道聞名。因為大二那年他們係搬到了新校區,除非跑回本部,否則能上的選修課不多,於樂樂人懶,不想在兩個校區來回折騰,又懷著某種見識見識的獵奇心態,他們就選了這門課。
新校區人少,隻有他們係是大二的,其他大三大四的人(除了掛科重修的)基本已經修完了所有e類課學分,所以選這門課的人不多(當然也不算少,他們係人多,想開眼界的大有人在),基本都是他們係的同學。
這門課的課堂上有個特點——越靠後麵的座位越吃香,前兩排座位從來沒人坐,第三排人都很稀疏。如果說第一堂課是半信半疑聽從了學長學姐的經驗之談,那麼第二節課就是完全憑借動物趨利避害的本性!
每次大家來的都很早,不是積極,而是要搶後麵的座位,且不說別的,要是坐在mr. z附近,不打著一把小雨傘,一堂課下來,筆記本準變得皺皺巴巴的;不來又不行,他會點名,第一次見e類課點名的……
有一次,於樂樂睡午覺睡過了頭,陶安等她,上課鈴打響的前一秒,倆人才匆匆趕到教室,無奈隻能坐在第三排。
這老師神就神在他都不明白前兩排座多年來為什麼一直空空如也,反而覺得那是學生們特意留給他的。於是他從不站在講台上,而是“深入群眾”,不是坐在第一排的桌子上,就是站在第二排的空隙間。
那天mr. z提到伊甸園裏亞當夏娃的故事,便問了一個相當“有深度”的問題——你們知道聖經裏的“蛇”代表什麼嗎?
同學們答:是惡魔的使者。
mr. z:你們隻答對了一半,它還有更深層的寓意,誰來回答一下。
然後,他做了很多鋪墊式的描繪和暗示,什麼男人女人之類的,答案呼之欲出,卻使人難以啟齒。
沒人敢答話。
mr. z 點名讓一個女生回答,那女生低著頭不語,麵色尷尬,他繼續引導道:“沒什麼不好意的,你們是大學生,不要被某些觀念束縛,這隻是個學術問題,來,說出你的答案!”
囧……
mr. z成功的把那女生弄個大紅臉之後,又得意洋洋的轉攻她身旁的另一位同學——於樂樂。
陶安捏了一把汗。
於樂樂沒有抬頭,她一直看著筆記本,突然冒出一句:“您能不能不要坐在桌子上。”
???
“雖然我不知道聖經裏的蛇是什麼玩意,但我快能看見您製服短褲裏的snake了。”
一向喜好穿著沙灘大褲衩的mr. z此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平生第一次他棋逢對手,遇上於樂樂這麼一主兒,這次換成他窘得要命。
同學們開始覺得很雷,但一想到這是誰說出的話,就立刻淡定了。
於樂樂常這樣,要不一言不發,要不一鳴驚人,她在大學裏少數的幾次發言總是使人振聾發聵、耳目一新、受益匪淺。
陶安額上的那顆汗終於滴落下來,為了mr. z……
大二學期末,於樂樂掛科了,成了這屆係裏唯一一個掛掉公共選修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