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李雪風不想在山裏呆著, 這裏幾乎每一個人都不想在山裏呆著, 清風、山泉、野味確實很吸引人, 但所有的這些元素加一起都比不上一個wifi啊!
大家坐了一天車, 身體都比較累了, 又正處在網絡戒斷初期, 心也挺累的, 於是眾人硬抗著打了幾個小時撲克之後便各回各窩了。
招待所比較老舊,洗澡高峰期浴室的水流又細又緩,跟小孩尿尿似的。黃晟躺在床上等了很久, 才聽到浴室裏的水聲停下來,過了一會兒,校醫腰上纏著毛巾走了出來。
“水流能急死人吧?”黃晟笑道, “這招待所還真是十年如一日地不思進取啊。”
校醫歎氣:“早知道山裏條件這麼艱苦, 我說什麼也不能接這個工作。”
“嘿,上賊船了吧, 下不來啦。”黃晟幸災樂禍地笑著說, 從箱子裏找出換洗的衣物, 一邊脫衣服一邊往浴室走, 走到浴室門口的時候已經全/裸了。
校醫皺眉:“你這習慣也太……”
“怎麼了?”黃晟一臉坦然地回頭看他。
校醫斟酌了一下詞句, 隻說出四個字:“容易招狼。”
“哈哈哈, ”黃晟大笑,“都是男人,怕什麼, 你又不是gay。”
校醫微笑:“誰說我不是?”
“……”黃晟一個箭步鑽進浴室。
“開玩笑的, 我確實不是。”校醫詭計得逞般地笑起來,慢悠悠地說,“我是直的。”
“你嚇死我了,我以為我對你性騷擾了呢。”黃晟鬆了一口氣,打開花灑,讓無比寒磣的小水流從頭落下。
“不過你這個習慣確實要注意一下啊,”校醫笑道,“萬一以後和男朋友住店,不是勾引也成勾引了。”
浴室裏水流聲倏地停了下來,靜了幾秒鍾後,黃晟崩潰地叫:“為什麼你默認我是gay?難道我外表看上去特別娘C嗎?”
“這個……”校醫被他問住了,噎了一會兒,勉強找出個理由,幹巴巴地說,“你不娘C,隻不過我是醫生啊,能看出來的。”
“哦。”水聲重新響起。
黃晟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包得非常嚴實,睡衣扣子甚至係到了最上麵一顆,吹幹頭發後爬上床,歪頭看向隔壁正倚著床頭看書的校醫,出聲問:“哥,你從哪兒看出來我是gay的?”
“其實不是我看出來的,”校醫無奈地說,“來時的路上,我坐在你前麵,聽到你和那個男生的對話了。”
黃晟吃了一驚:“我們聲音那麼大?那……不止你一個人聽到了吧,我靠,這是要公開出櫃的節奏啊。”
嘴上這麼叫著,其實他心裏倒沒什麼大波瀾,畢竟這些年在熟悉的老師和同學麵前,自己一直處在透明櫃,出不出無所謂,倒是肖祺……據黃晟所知,製藥班是有不少女生對他有意思的,這下估計男神形象要幻滅。
校醫放下書,看向他,笑道:“你們聲音不大,別人應該聽不到,我也沒怎麼聽清楚,但那個男生看你的眼神,和看別人不一樣。”
黃晟笑起來:“怎麼不一樣?”
“特別專注,你像是他眼中唯一的風景。”
黃晟莫名覺得耳朵微微發燙,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耳朵,嘀咕:“你這說法有點文藝啊。”
校醫看著他燒成紅色的耳朵,笑了笑,目光轉回手裏的書上,淡淡地說:“人這輩子太長了,遇到的人也太多了,這麼多人裏想找一個兩情相悅的卻太不容易了,既然遇到了,就抓緊吧,別辜負了這份好運氣。”
黃晟笑容不由得黯淡下來,怔了半晌,才自嘲地低聲笑笑:“什麼好運氣……”
大山的夜晚一片寂靜,清涼的晚風吹進房間裏,夾雜著淡淡的蚊香氣味,讓人愜意極了,黃晟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看著窗外滿天繁星的夜空,久久沒有睡意。
他腦中一直回響著校醫的話——找一個兩情相悅的太不容易了。這個社會,網絡的發展讓相遇變得極其簡單,相愛卻很難,每天能與成百上千人擦肩而過,映入眼簾的卻都是千人一麵,相互都沒有關聯。
黃晟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肖祺專注的眼神,點漆般的眸子中倒映出的,是自己的身影。
他伸出手,在虛空中抓了一把,仿佛抓住了一份好運氣,他將手收回來,按在胸前,感受著掌心下心髒的跳動。
——這份好運氣如果錯過,可能茫茫人海,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晚上想得太多,讓他深山第一夜睡得輾轉反側,早上起床時發現自己落枕了。
捂著脖子往食堂走的時候路過肖祺房間,正好房門從裏麵拉開,肖祺和李雪風一前一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