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雙人, 沒有出軌, 沒有背叛, 沒有彼此算計, 沒有各自謀劃……有的隻是相互扶持, 是絕對信任, 是從各自的泥淖之中爬出來、以一顆赤誠之心彼此相愛的勇氣和決心。
黃晟的聲音平淡中帶著一絲困頓, 卻猶如驚雷一般在潘姨耳邊炸開,她渾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看向兒子, 深吸一口氣,穩住顫抖的聲音,沉聲問:“誰先找誰的?”
“我先找他的。”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潘姨上前一步, 忽地揚起巴掌, 狠狠抽下去,厲聲道, “你會害死我和布丁的!”
黃晟倏地抬手, 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盯著母親的眼眸, 平靜地說:“你心裏隻有你自己和布丁, 你什麼時候能為我著想一下?我就是喜歡肖祺, 就要和他在一起。”
潘姨沒想到他敢反抗,尖叫:“你幹什麼?你敢打媽媽?”
黃晟看著她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冷笑一聲:“有時我真不想認你這樣的媽媽。”
說罷, 他用力甩開她的手腕, 轉身走出次臥,去冰箱拿了一瓶冰水,擰開蓋子,仰臉灌了下去,冰涼的液體順著咽喉滾下去,卻澆不滅胸口烈火一般的憤怒與委屈。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母親的腳步聲從次臥走到客廳,沙發窸窸窣窣地響了一陣,接著傳來一連串抽紙巾的聲音。
黃晟將剩下的半瓶冰水放回冰箱,站在廚房怔了一會兒,才拿了一塊麵包,走進客廳。
潘姨正坐在沙發上無聲地哭泣。
黃晟倚著隔斷櫃,慢慢撕著麵包往嘴裏塞,一言不發,偶爾抬起眼皮看她一眼。
母子二人無聲地對峙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黃晟一個麵包吃完,轉身往廚房走。
潘姨突然出聲:“我當年……和你爸爸離婚的時候,沒有帶你走……”
黃晟停下腳步,背對著她,沒有轉身也沒有繼續走,靜靜地站在原地聽著她帶著鼻音的傾訴。
“我那都是為了你好,因為我那時前途一片黑暗,當了好幾年全職太太,突然被老公拋棄,什麼謀生技能都沒有,連我自己都照顧不了,根本沒辦法好好照顧你,阿晟,並不是媽媽不愛你。”
黃晟沒有說話。
潘姨抽出一張紙巾捂住眼睛,喃喃道:“你在心裏怨我,我知道,你怨我為什麼不回L市去看你,阿晟,媽媽每一天都很想你,是你爸爸不許我見你,我在你上學的時候偷偷去看過你,我站在學校圍欄外,看著你在校園裏和同學們玩,後來上課了,你進教室了,我一個人站在學校外麵哭了很久……”
黃晟微微仰起臉,長長的睫毛上沾滿了細碎的淚珠。
“天下哪有不疼兒女的媽媽?你是我十月懷胎、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才生下來親生骨肉,我多愛你啊,後來你考上大學,來到N城,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終於可以好好照顧你了,我一想到你如今健健康康、高大帥氣的樣子,我做夢都能笑醒……”潘姨拭去滿臉淚水,帶著哭腔,似哭似笑地說,“你說你喜歡男的,沒關係,媽媽不是那種思想僵化的老古董,就算是和男人過一輩子,隻要你開開心心,媽媽就為你高興,可是……可是你怎麼可以找肖祺?”
黃晟用力咬住下唇,將噴湧而出的淚水忍住,悶聲問:“為什麼不能找肖祺?”
“他是你弟弟啊!”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就算沒有血緣關係,肖祺的爸爸也是你繼父,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知道你們的事情,會是什麼反應?”
黃晟木然問:“什麼反應?”
“他會和我離婚!”潘姨將浸濕的紙巾狠狠扔進垃圾桶中,又抽出一張紙,拭了拭眼下的淚水,委屈地說,“他一直覺得布丁資質平平,不如肖祺,肖祺大學還沒有畢業,他就迫不及待地讓他進公司,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是把肖祺當成接班人來培養的。”
黃晟冷笑一聲:“現在不是正合你意?肖祺成了同性戀,不會有孩子,以後這個公司的一切終究是布丁的。”
“你懂什麼?你認為正合我意,肖祺他爸爸更會這樣認為,他甚至還會認為是我為了爭權而故意教唆你把肖祺帶上這條邪路的。本來他外麵那個懷孕了,就很想一腳踹掉我,現在你簡直就是自己把把柄往他手裏送!”
“這條路不是邪路,同性戀沒有低人一等。”
“這不是邪路難道還是一條康莊大道嗎?”潘姨怨恨地橫他一眼,“你以為我不知道?哪個同性戀不是私生活混亂、三天兩頭換男朋友?你到網上去看看,現在艾滋病的蔓延已經到什麼地步了?一個個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