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炸開的煙花聲響不絕於耳, 一朵又一朵火焰優美而迅速地夾雜著嘶鳴聲衝上雲霄, 在半空中轟的一聲炸響, 斑斕顏色的光點在天空劃出一道道弧線, 構成了璀璨奪目的畫卷。

江畔矗立的年代久遠的古樸鍾樓不緊不慢地搖擺, 沉悶的“咚咚”鍾響敲過十二下, 昭示著新一年的到來。人群中, 互相不認識的人歡喜地道著“新年好”。

季嶼從口袋裏掏出攥了很久的一個精巧的小盒子,托在手心裏遞到陸見麵前:“生日快樂。”

盒子裏是一對低調奢華的純金袖扣。這是一個老牌的奢侈品牌今年的新品。季嶼為要送什麼禮物給陸見發愁了很久,太貴重的東西送不起, 價格低廉更不行,至少得能配得上陸見的身份吧?季嶼盤算了下自己的資產,想來想去, 覺得還是袖扣這種東西最合心意, 隻要是正穿出席的場合都能用得上。

當季嶼無意間看到廣告中這款新品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陸見, 於是沒多想就定了兩對一模一樣的。一對拿出來給陸見當生日禮物, 另一對存了私心留給自己。

陸見隻需瞄一眼就知道是什麼東西, 他從季嶼手中接過盒子, 隨手放進衣兜裏, 另一隻手卻扶住季嶼, 微微低下頭含住季嶼的唇瓣,話語消失在兩人的唇齒間:“我很高興。”

一邁入新年,所有的事情好像都翻開了新的一頁, 而該忙碌的人跟隨自己的步調, 迎來的新的生活。季嶼一邊每天準時去療養院接觸那些常人眼中的各種精神病人,一邊抽空配合《滄海》劇組繼續跑宣傳。

《滄海》這部劇,在這個時間點上,已經播完了一小半了。在前期的劇情裏,大晉國在大雍國的精兵鐵騎下已不複存在,蕭絕和百裏渝步步為營,暗中挑撥其他各國的關係,等待坐收漁翁之利;其他各國的能人異士紛紛出山,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精彩的謀略大戰;邊疆麵臨的,卻是慘烈殘酷生死對決。

曆經滄桑的古城樓上旌旗飄飄,暗紅的旗麵仿佛浸過鮮血,提醒著眾人不要忘記才剛剛結束的那場戰鬥。布滿傷痕的城門緊緊閉著,似乎是想把所有的不速之客攔在城外。

可是誰都知道,這隻是拖延之計。

大黎國堅持不了幾天了。這是所有還留在都城的人的共識。曾經的繁華盛世不在,而今能看到的隻有斷壁殘垣。原本整潔寬闊的大街上,各種攤子東倒西歪地倒在路中央,光潔的路麵灰撲撲的。往來歡笑的人群走的走散的散,偶爾在街上看到的路過的行人,也大多都是行將就木的老年人。

這座城從生機勃勃到死氣沉沉,不過隻有短短一月有餘。但凡對未來還抱有幾分期待的人,聽到大雍十萬大軍即將兵臨城下的第一時間,都選擇了逃離,那些貪圖享樂的高門貴戶、皇親國戚逃得最是快。三兩天的功夫,一家又一家的仆役被遣散,這些人拖家帶口把自己的家產打包四散而逃。

巫桓站在城牆上,藍色的衣袍被風吹起,襯得他姿態愈發遺世獨立。

巫桓望著幾經易主、風貌不改的都城,目光深邃,他已經在這裏站了很久了。巫桓帶領大黎國唯一一隻精兵和大雍的軍隊連連交鋒,從邊關一路退回都城。巫桓自問已經見慣了這種荒涼場景,可是每一次內心還是會因此而觸動。

想來蕭絕率軍兵臨城下的時候,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讓這座城池再度改朝換代,但是……

“城中現在還剩多少人?”從城牆下退下來,巫桓向清點完人數回來的人詢問情況。

“除了跑不動被留下來的老弱病殘,剩下的人不過寥寥,勉強湊支小隊都不一定夠。”副將彙報道,“隻是成城裏還有不少人留下了孩子沒帶走。”

“孩子?”巫桓眉頭一皺,“得想辦法把他們都送出城。”現在大黎被吞並即將成為板上釘釘的事情,巫桓能夠做的,也不過是盡量減少不必要的傷亡。那些年紀尚且幼小,被放棄的孩子不應該在這場交戰中死去。

副將問:“那國師你呢?”

巫桓垂眸默不作聲,不是沒想過和其他人一樣逃得遠遠的,但是一想到路過那些人時他們哀切懇求的目光,巫桓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來撇下他們不管。

“把他們全部送出城要多久?”巫桓問。

“最快的話也要至少三天,才能百姓們都送到安全地帶。”副將想了想說。現如今戰火遍地,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挑起大陸戰火的大雍國境內,說來倒是諷刺。他們不可能把百姓送往大雍國,隻能往偏遠地方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