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章(1 / 3)

何遠走了近一年了。

今年的秋天似乎格外漫長,已經是十一月了,樹葉還賴在樹上,紋絲不動,一點沒有要落下來的意思,鏡溪邊上的柳樹在十一月依然溫煦的風裏搖晃著枝條。鏡溪的水還和去年一樣不急不緩地向東流去,或者說和生命裏度過的二十四年一樣,而這二十四年裏隻有和何遠在一起的那幾年穀雨才仔細看過鏡溪。穀雨抱著何遠留下的貓,邊走邊張望著。以前何遠在的時候很喜歡這隻貓,他在貓的脖子上掛了一塊名牌,寫著“何小遠”。何遠第一次把這隻貓帶給穀雨看的時候,指著名牌對穀雨說:“我當初想在上麵刻的不是“何小遠””

“那你想刻的是什麼?”

“林小雨。”

穀雨心裏覺得甜絲絲的,嘴上還是逞強:“那你可以把它換了呀。”

“已經不想換了。”

“為什麼?”

“你都在我身邊了,想見你隨時都可以見到,還換它做什麼?”

“那你當初為什麼不叫它“林小雨”。”

何遠突然溫柔起來“當時我怕別人知道我喜歡你。”

穀雨抱著貓,低著頭不說話。

何遠走了,貓還是叫“何小遠”,隻不過現在換我來想你。

鏡溪帶著魚腥味的湖風吹在臉上,雖說不冷,也還是帶了些許涼意,穀雨清醒了些。轉個彎走出了河岸,向馬路對麵走去,離外公家還有一段路。路邊老房子都做成了商鋪,兩三層的小樓房,一樓用做商鋪,上麵的用來住人。路邊五金店已經變得老舊,過時的裝修讓這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鄉下包著破布頭巾的中年婦女。穀雨記得五金店剛開張的時候,放了很長的炮竹,劈裏啪啦的一陣響後,落了滿地的炮竹紙,五金店前一片火紅。那時老板還年輕,熱情的招呼路過的看客進店裏看看。而現在老板的頭發已是黑白參半,眼角的皺紋深深嵌進皮膚,眼神裏也沒了往日風發的意氣。他坐在門口的搖椅上,不顧往來車子揚起的灰塵,隻有在聽到有人路過的時候才睜開那雙渾濁的眼睛,若不是店裏有客人來了就繼續閉上眼睛打盹。

穀雨經過五金店的時候,特意把腳步放輕了許多。就當穀雨以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走過去的時候,五金店老板懶洋洋的開了口:“哦,是小雨啊,進來坐坐。”

穀雨不想理會他,想了想,覺得這樣不聞不問地走掉,很不禮貌,也就停下腳步,回過身來,向著五金店老板笑笑:“馬叔,剛才看您在睡覺,就沒打擾您。”

“睡什麼覺咯,小店裏一個月也不見個人影,哪裏還睡得著呦,我就是閑的沒事養養神。”

穀雨不知道說什麼,隻想快點走。隨便問了一句:“怎麼,是店裏生意不好嗎?”

“生意不好不是一兩天咯,你去上大學那兩年還好些,人雖然不多,一個月下來也夠補貼補貼家用,現在就連我抽煙的錢都不夠啦。”馬叔滿臉憂慮地向穀雨談起近況。

“馬叔最近還抽煙嗎?少抽些吧,對身體不好的。這個年紀也該注意些了。”

馬叔似乎並沒有聽到穀雨的話,自顧自的歎氣。突然馬叔抬起頭問穀雨:“小雨啊,一年都沒見著你了,哪裏玩去了?你媽媽有沒有回來過啊?”

穀雨有些氣惱了,小時候,馬叔見到她總要問穀雨她媽媽林榆雁的事情。穀雨記得小時候還因為這個事情鬧得被外公外婆關在屋裏兩天不許出門,也不許上學。自從那次以後,穀雨再也不敢在外公外婆麵前提起母親的事情。外公外婆不是怪罪穀雨,隻是穀雨把二老氣的沒了辦法。長大以後,馬叔很少向穀雨問起母親的事情,不知道最近怎麼又想起這件事情來。

穀雨不想再聊下去,開口道:“馬叔,我要去看外公外婆,時間不早了,您先休息,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