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軋過彙聚雨水的路麵,發出嗤嗤的響聲,水滴從樹枝上落到眼前,這場雨打落了許多樹葉。穀雨激動遲疑地抬起頭,他正看向她,目光炯炯,無可回避。
穀雨看著何遠,許久無話。驚喜,疑惑,思念混雜成淚水充斥著眼眶:“你回來了?”
路旁的燈光反射在穀雨溢滿淚水的眼中,波光閃爍。何遠忍不住抽出一隻手,撫摸穀雨的臉龐。他聲音沙啞地答道:“嗯。”
在何遠開口的一瞬間,穀雨的眼淚落了下來,她低下頭,淚水融進潮濕的地麵。
之後,又是許久無言。何遠伸出手想要摸摸穀雨的頭,卻停在了半空中,寒風穿過指縫。一年前不告而別,現在他是以什麼身份與她相遇呢?他默默縮回了手掌,開口打破了沉默:“你還好嗎?”
穀雨聲音哽咽:“不好,我很想你。”
何遠心中微微發酸、發痛:“對不起。”
這一聲道歉是為他不告而別,為他離開後音訊全無,還是為他的離開傷害了自己,亦或是三者皆有?穀雨不知道,含糊地“嗯”了一聲。
他們在這裏站得太久,引來行人的注目。何遠先找回了理智,對穀雨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回家吧。”
穀雨走在何遠身旁,時不時借著燈光歪過頭打量何遠,他瘦了許多,剛才撞上他的時候,穀雨就感受到他肩膀處堅硬的骨頭,他的臉龐輪廓分明,更顯幾分堅毅與淩厲。胡子許久沒刮了,透露出幾分歲月滄桑感。穀雨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麼,隻覺得心疼。
何遠的住處比穀雨的近些,穿過馬路便到了。
房子裏的氣息有些陌生,這是許久沒人住的緣由。“人氣”是很奇妙的東西,住的再久的房子,人走了,也便丟了熟悉的感覺。房子還和過去一樣,沙發麵對著電視機,電視兩旁的綠植已經枯死了,下麵的土幹得開了裂。魚箱是空的,那些魚都死了吧。茶幾上放著幾袋麵包,有些被咬了幾口放在一邊。
“剛回來嗎?”穀雨問道。
“昨天回來的。”
等候的這一年多來,穀雨放棄了想要知道他去了哪裏的念頭,他回來就好。
何遠接著說道:“準備把家裏收拾好去找你的,沒想到今天遇見了你。”
“找我?找我幹什麼?”他走的這一年多來,她以為是她使他厭倦,所以才要離開。
“向你道歉,如果你不想結婚,我可以等你。”
“還有呢?”何遠離去前那天晚上的情景在穀雨眼前浮現,可畢竟已經過去了一年,她以為何遠會告訴他,這一年來,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
何遠沒有回答穀雨,他輕輕捧起穀雨的臉頰,用力吻了下去。兩人的氣息纏繞在一起,穀雨一時無措,兩隻手下意識地抱住何遠消瘦的身體。就這樣親吻了許久,何遠才離開穀雨的嘴唇。
穀雨不知道何遠遭遇了什麼,才讓他今晚這麼無助。
何遠對他這一年的經曆隻字不提,這讓穀雨擔心起來。從前二人總是對對方傾訴所有的情緒,而無保留。穀雨不禁擔心起來:“何遠,這一年來,你還好嗎?”
“很累。”
這兩個字讓穀雨難過,何遠是樂觀的人,好像所有的難事都極其簡單,穀雨在他身邊也總是很安心。
穀雨正想問他,這一年裏,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她正要張開嘴,何遠開口道:“去洗澡吧,你的衣服都放在櫃子裏。”
見何遠總是躲開話題,穀雨隻得無奈地進臥室找衣服。
衣服是洗過不久的,散發出淡淡的洗衣粉的香氣。穀雨走進浴室的時候,看見何遠頹廢地坐在沙發上,心中隱隱作痛。
當她披散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何遠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她到臥室裏拿來毯子,輕輕地蓋在他身上。她蹲下身來,手指撫摸著他的臉頰。
外麵漸漸安靜下來,鏡西開始沉睡。穀雨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何遠的臥室,這是她才注意到,在她洗澡的時間裏,何遠把床鋪簡單地收拾了。她心中升起一陣暖意,顧不得那份急需的稿子了,把頭埋進枕頭裏,深深地睡著了。
今天經曆了太多事情,她有些精疲力竭。
半夜裏,何遠被穀雨的叫聲吵醒。他打開臥室的房門,穀雨抱著膝蓋瑟縮在床頭,落地窗外的燈光,幽幽照進臥室。
何遠聲音嘶啞:“怎麼了,穀雨?”
“噩夢。”穀雨還出在恐懼中,聲音有些顫抖。
何遠打開臥室的燈,向穀雨走來,坐在床邊,抱住穀雨的肩膀:“我在呢。”說著用下巴抵住穀雨的額頭,抱得更緊些,穀雨發絲的香氣傳入鼻腔。
“今天是怎麼了,跑得那麼急,好像有人在追你。”
穀雨點點頭。
“追你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
“他是在跟蹤你嗎?”
穀雨再次點頭,繼而開口道:“今天遇見他三次了。”
何遠急迫地問道:“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