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遠還沒有伸手,就有人替何遠拉開玻璃門,門內與門外截然是兩個世界。門口兩個年輕的服務生關上門後,理發店裏流淌著優雅的音樂,香薰淡淡的氣味鑽入何遠的鼻腔,明亮的燈光掃走了屋裏原有的昏暗光線,理發師技藝嫻熟地工作。何遠的到來並沒有打破理發店裏的平靜,沒有人多看他一眼,隻有紮著馬尾的年輕女店員過來詢問何遠是否要理發。何遠想到兩天前出獄時隨手剪了頭發,現在自己正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出現在這裏,便點點頭。女孩溫柔地招呼何遠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等待,見女孩百無聊賴地玩手機上的俄羅斯方塊,何遠嚐試與她聊天,解答自他到店裏來的一切疑惑。
何遠走到前台,斜靠著身體,隨手拿過一本雜誌翻看,書頁嘩嘩響動。憑誰都看得出何遠無心看雜誌。女孩原本以為何遠是要過來搭訕,便低著頭假裝沒看見。在理發店工作,這樣的男人她見的多了,她對他們並不感興趣,見何遠在旁邊站了半天,不說一個字,她心裏有些好奇,便抬起頭問何遠:“先生,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嗎?”
“我在看這些雜誌裏有沒有這個店的介紹。”
女孩有些疑惑,似乎從來沒有人問過這個問題。不久,女孩回過神來:“我們這個小店哪裏有什麼介紹呢。”說完女孩溫柔地笑了笑。
“小店?我看你們這裏不像是普通的理發店,跟外麵的那些不大一樣。”
女孩似乎很享受別人的讚美,盡管是在讚美理發店而不是她,她也能從中感到自豪:“哪裏不一樣呢?”女孩追問。
“不一樣的地方還真不少。”
接著何遠從裝修、環境到店員素質都一一對比出不同來。女孩很滿意何遠的回答,便開始說起理發店的事情來。
理發店是一位姓謝的先生開的,女孩並不清楚理發店老板的真實身份,隻是聽人說他姓謝,家裏頗有資產。這位謝老板很少到店裏來,一般都是由一個中年女人替他打理。據說,這女人是他的情人,但謠言從來沒有被證實過。
女孩看見走進來一位客人,連忙走上前去詢問。何遠借機又打量了一下店裏的情況,店鋪不是很大,僅有十來個理發師在工作,手指在發絲間穿梭,靈活自如。他們身上穿著統一的製服,頭發修理得幹淨利落,規整,一絲不苟,看上去精神氣十足。座位上的客人也似乎不是普通人,至少與外麵風霜滿麵的行人不同,男人穿著考究的西裝,或是得休閑裝,女人穿著當下最時髦的款式,熨燙得沒有一點皺紋的襯衫,束腰的大擺裙,外麵再搭一件風衣,幹練卻嫵媚。
店裏的音樂與香味時不時地觸動何遠的感官,不斷提醒他這裏與外麵世界的差異。這樣一個高檔的店鋪怎麼會開在一條汙水橫行的街道上呢?
女孩招呼好前來的客人,回到前台的座位上,理了理裙擺坐在皮椅上。何遠這時才注意到店裏的座椅也都是皮製的,至於是真是假,何遠不知道,但根據店裏的環境來看,多半是真的。何遠不禁有些詫異,謝老板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大概不是一個風流倜儻的花花公子,就是一個不知分寸的暴發戶,才會把理發店開在這裏。
女孩輕輕的呼喚讓何遠回過神。
“你不好奇為什麼老板把店開在這條破街上嗎?”
“既然開在這裏一定是有原因的。”何遠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不多做詢問。女孩的話讓他堅信,他不問,她也會說的。
“聽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女孩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倒讓何遠有些詫異:“不是,我從外地到這裏來看望一個好朋友的。”
“你在說謊。”
女孩果斷地打斷了何遠的話。這讓何遠對女孩產生了興趣:“我沒有說謊。”
女孩閃動著眼睛打量何遠周身:“從你的穿著看,你不是生在普通人家。那這樣的話你的朋友多半也是非富即貴,此地的富貴人家就算沒來過我們店裏,也對我們店有所聽聞。可是你對我們店很陌生,由此看來,你是一個撒謊的外地人。”
何遠心裏暗自佩服女孩的眼力,一邊不慌不忙地跟女孩解釋道:“我來的不巧,朋友這幾天有急事處理,便叫我自己四處看看,等他有時間再陪我在城裏好好玩玩。”
女孩似信非信:“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告訴你倒也沒什麼。據說,我們這家店是老板跟人家打賭,一氣之下才把店開到這裏的。”
“打什麼賭?”
“好像是為了一個女孩子?”
“女孩子?”
“當年是女孩子,現在應該是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了吧。”
“他們賭的具體內容是什麼?”
“這我就不清楚了。這些都是從店長那裏聽來的。店長很少跟我們說起老板的事情,隻有我們纏著她說的時候她才會跟我們透露一點。”
“現在店長在這裏嗎?”
“不在,一般時候,她隻會晚上到店裏來查查帳,然後等到打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