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張天恩仰起頭來，厲聲質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一定要對我這麼狠？為什麼你非要奪走我身邊的一切？”
她恨，恨這老天的不公，恨這天下無情。
“天恩，你沒有失去一切，你還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
琉璃殿輕摟起眼前之人，聲音裏是壓抑不住的顫抖。
張天恩眼底的那一抹決絕，實在叫他怕了。他多怕她會再做出什麼傻事來。要知道，他亦不能沒有了她。
聲音是如此的清晰，直響進她的心裏去：我們的孩子！
以為早已幹涸的淚水，再一次湮沒整個視線……
她終於是恢複了神誌，隻心痛亦沒有就此減輕半分，心髒依舊負重跳動著。隻是這一次，卻不再是她孤身一人了。
她怎麼能忘了，她還有琉璃殿，還有他們的孩子，還有其他關心她的人……
“琉璃殿，對不起！”
清醒過來的張天恩，當然知道自己這是在往自己最心愛的人心口上動刀。
聞言，琉璃殿是又驚又喜。畢竟，她的眼中，終於再一次有了他的存在。不過下一秒，眼中亦是被深深的愧疚所覆。
“天恩，對不起，是我沒能護好你，才讓你受這麼多痛。”
張天恩早已哽咽不能語，隻拚命搖晃著腦袋，任由淚如雨下。
世事本就無常，她怎麼忍心去怨他？去怨這個她一生中最愛的人？
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張天恩又不自覺低垂下眼睫，自責道：“千羽是為了救我，才會死在花弄月手下。”
琉璃殿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輕撫著對方臉頰，寬慰出聲：“傻瓜，不要什麼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你會累，我也會心疼。你放心，千羽的死，我遲早會替他討一個公道。”
琉璃殿說得對，她真的很累。這顆心，倘若不是有他守在那兒，怕是早已支離破碎。
因為鬼域中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所以他們並不能在此耽擱太久。臨走前，張天恩還是忍不住去見了紅緋霓一麵。
畢竟，無殤的死，傷心難過之人，除了她，紅緋霓亦然。
眼瞧著紅緋霓臉上的毒蔓延得更廣，她就知道，這些天裏，紅緋霓怕是絲毫不比她好過，許是更甚。
兩個經曆了同樣肝腸寸斷之人，再見麵時，才發現原來開口第一句話，總是那麼的難以啟齒。
沉默許久，張天恩才輕歎出一口氣，緩緩道：“千鴛那裏有‘忘憂丹’，食之，則可以忘掉一切煩憂，從頭再來。眼下無殤已經不在了，忘記他，對你，未嚐不是又一種解脫。”
紅緋霓這才抬頭看了張天恩一眼，雖是滿心感激，卻也無可奈何：“天恩，人不能無情，又怎能忘憂？倘若我連關於無殤僅有的記憶也一道舍去，那我還是我嗎？”
罷了，換作是她，亦不會作此選擇。
思念一個人或許會痛徹心扉，但忘記一個人，卻是能叫人生無可戀。人總是寧願抓住滿目瘡痍的那顆心，也不願徒留人生空白一片。
重回鬼域，雖然表麵上變化不多，但周圍凝重的氣息卻是讓她不容忽視。
“琉璃殿，你告訴我實話，鬼域到底發生了何事？那個千鶴不是已經被抓到了嗎？為何他們看上去仍是心事重重，一點也沒有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