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一檔節目風靡大江南北,奶爸們帶著娃逛遍全國風景秀麗的地方時,龐婷正在PM2.5的空氣中,與複印機和咖啡機鬥爭。對於自身難保的她來說,究竟誰晉升為“中國好爸爸”或者誰家的孩子要“滾出節目組”是遠在天邊的事,與她無關。
龐婷不知道已經麵對陌生的社會多久,各種難以想象的困難和令人喪失自信的挫折讓人難以喘息,她還是能夠堅持下去,靠的也並非是自己的毅力,而是靠的是那種自己一定要出人頭地,好歹也要混個工作,讓自己活下去的那種心情。
“你去把文件準備三十份,明天開會的時候要用。還有下班之前把屋子收拾一遍,要幹淨。”臨近晚上下班之際,老板這樣跟她說。看著周圍同事都準備下班回家的模樣,龐婷沒有辦法拒絕,隻能應了下來。
第一次她是菜鳥,所以大家吩咐給她的事情,她必須要做,沒有任何理由去準備!可是當他一次兩次答應了這種事情之後,以後的這些似乎都成為了她分內的工作,她需要的是每天堅持不懈的去做,如果有一天她因為自己的事情拒絕了,她就必須要遭受別人的白眼和非議。這種你必須要做的感覺,始終圍繞在龐婷的身邊。
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這句話的涵義,龐婷從學校出來之後,就開始深深的了解。龐婷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去找一家自己喜歡的雜誌社,成功入職後為此付出全力。可奔波幾個城市,投出的簡曆幾乎能繞著地球一圈,結果隻有一個:渺無音訊。龐婷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似乎是享受了一個人的生活,還有那種孤單。
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闖蕩,莫名有時候會很想家。龐婷看著存折上數字一點點變少,卻在父母打電話來噓寒問暖的時候硬裝堅強。月租、生活費、各種費用逼到頭頂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一個人生活是這麼困難。完成自己的夢想,遙不可及。
“錢還夠嗎?不然就回來吧。家這頭你爸爸給你托關係找個工作,媽還能照顧你。”聽著電話那頭母親沙啞的聲音,龐婷唯一能做的,就是抽著鼻子把所有委屈和心酸都壓在心底,然後用開心的語調報平安。“我在這兒特別好,工作挺順利。下個月我就給你們寄錢回去。”
掛掉電話的龐婷,看著手邊明天要準備的會議提案和一摞複印完畢的文件,抬起頭把眼淚吞回心底。
窗外星辰閃爍,夜深人靜最容易感傷的時候,龐婷總是會想,是應該繼續在叫夢想的那條看不見希望的路上狂奔不回頭,還是折返回原點,換一條風景並不美麗卻能夠平坦無阻的叫做現實的路?偶爾也會思維混淆,搖擺不定。現在的她,有穩定的工作,朝九晚五,有自己相愛的男人,黃少天對他很好!她似乎過著別人眼中最美好的生活,但是她內心卻不滿足。
友情,愛情,似乎現在能夠給她一種安定感的,隻有親情了!
龐婷曾經經曆過一次親情的消失聚變,那應該是在龐婷學生的時代。
龐婷生長在第一波韓流席卷中國的年代,那時候她餓上幾天也要攢錢把家裏貼滿海報和CD,學習、功課她統統拋到腦後,她的父親多次發火,撕了家裏的海報,剪掉她的頭發不讓她出門見人。可這些都沒有辦法阻止龐婷,她也不知道自己那時到底是入了什麼魔障,總覺得在大好青春時光裏不去瘋狂一把,會後悔。
“爸,同學都在穿XX的牛仔褲,我也要!”龐婷眯起眼睛笑著對著父親說,卻毫不意外得到訓斥。“學習上怎麼不跟同學比?你花在那些人身上的錢,都能買幾個牛仔褲了?”
龐婷翻著白眼回房裏,心情焦躁的盯著筆記本,罰寫一千遍古詩,這要寫到什麼時候啊?龐婷混亂的直抓腦袋。
“那牛仔褲要多少錢一條?”父親推門進來,輕聲問。龐婷連忙笑得嘴都咧開轉頭說:“要給我買嗎?才一百多!”
“瘋了嗎?”父親指著桌子上的本子,“寫你的作業吧。”
龐婷砰的關上門,打開收音機窩在被裏欲哭無淚。偶然的聽見電台有抽選幸運觀眾免費贈送牛仔褲的消息,她興奮的咬著筆尖奮筆疾書,怎麼慘怎麼編寫。最後滿意的投遞出去。
幾天後,父母去醫院體檢,龐婷獨自在家,半夜她聽見響起的電話聲,還有母親斷斷續續的聲音,說,她父親檢查出來癌症,讓她收拾東西趕緊去醫院。
坐在車上的龐婷眼淚止不住的流,司機擔心的回頭看她,擰開收音機想放首音樂讓她心情好些,卻剛巧主持人在朗讀來信。“龐婷同學說,她父親正跟癌症進行抗爭……我們為了鼓勵她,送上一條XX公司提供的牛仔褲。”
龐婷壓抑不住,終於嚎啕大哭起來,那是幾天前她為了得到牛仔褲編寫的,她從未想過會成為現實,早知道她不會這麼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