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雲庵歸來後的第二天,燕齊雲到太傅府拜訪夏太傅家的小公子。
我一走進客廳,燕齊雲便回過身來目光灼灼地瞅著我笑。我想到自己對他隱瞞了身份,感到有一點點尷尬,叫了一聲“燕大哥”,便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盯著我笑了一會兒,開了口:“阿煜跟我說錦繡樓遇到的肖兄弟就是太傅家的小公子。我便上太傅家來瞧瞧。如今想想也是,若非太傅之子,怎會有子矜這樣的風采氣度。難怪當日阿煜說太傅幼子是個病罐兒,子矜氣惱得要死。哈哈哈。”
“大哥,可惱子矜隱瞞了身份?”我見他笑得爽朗,便接口問道。
“大哥怎會為這等小事惱子矜?便是阿煜也不曾因此怪子矜呢。”他瞧著我,眼神親切。
“歧王殿下有什麼可以怪子矜的?他自己不也隱瞞了身份麼。”
燕齊雲聞言笑道:“嗬嗬,是是是。你們都拌作他人,隻有大哥傻乎乎地自報了家門。”
“那是大哥待人誠懇,光明磊落。子矜和歧王殿下跟大哥一比,都應自覺羞愧呢。”
“子矜,也不要氣惱阿煜。阿煜可還惦記著你呢。他讓我見著你,邀你到東宮一敘呢。子矜今日可有空?”燕齊雲說此話時,眼神期盼地望著我。
我其實也想到東宮去瞧瞧,因為我還從來沒進過宮呢。有些猶豫:“我怕爹爹待會兒回家,瞧不見我擔心呢。”
燕齊雲一笑:“太傅此刻在宮中吧,想必多半便是和歧王在一起。我們此刻進宮去,待會兒子矜正好和太傅一塊兒回來呢。”
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便跟管家安叔打了個招呼,隨燕齊雲進宮去。
行至崇華門,宮門守衛要驗證身份。燕齊雲將一個令牌模樣的東西遞給他檢查。那守衛看了之後對他行了個禮,視線轉到我身上時不禁愣住了。燕齊雲忙介紹道:“這是太傅家的小公子,歧王殿下詔我們去東宮。”那守衛回過神來,未開口,但目光卻落到我身上上下打量,大概瞅著我實在眼生。
“子矜?”忽然有個聲音從宮門內傳來。
我循聲望去,那人已經快走到近前,原來是駱敬之。他衝燕齊雲拱手行禮,又轉頭看向我問道:“子矜怎麼在這兒?”
燕齊雲插言道:“駱統領,歧王詔我和子矜到東宮去。但子矜沒有通行的令牌。”
駱敬之看我一眼,對那守衛道:“記住,這是歧王的太傅家的小公子。”揮了一下手臂,示意守衛放行。那駱敬之是禦林軍的副統領,他的話那些守衛自然會遵命照辦。
“駱大哥,謝謝你。”我給駱敬之道謝。他轉頭看著我笑,道:“我送送你們吧。”
駱敬之便一直將我和燕齊雲送到東宮的大門外,方才離去。
許是燕齊雲常到這東宮來,東宮的宮人看見是他,便徑自將我們領到一間花廳等待,說歧王正在書房議事,這就去通報。
待那宮人離開,燕齊雲便問道:“子矜原先就認識駱敬之麼?”
我不便說破駱敬之仰慕姐姐遭拒的事,便道:“駱大哥是個好人,曾帶著子矜吃遍了錦繡樓的美食,還教了子矜許多有趣好玩的事兒。”
燕齊雲頗有興味地瞅著我笑:“原來帶著子矜吃美食玩好玩的,在子矜的眼中便是個好人呢。”
“嗬嗬,子矜貪吃好玩,大哥若願意經常請吃請玩,那在子矜眼中便也是個大大的好人。”我也戲謔地看著他笑。
燕齊雲大笑:“好,大哥願意當個好人,隻要子矜高興。”停一停,又笑:“今日也幸虧遇到駱敬之,要不那守衛豈不是要一直盯著子矜瞧個沒完。話說回來,子矜的容貌實在太過美貌嫵媚。這般樣貌便是生成個女子,也算得上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了!”
這樣的話,我不知該如何往下接,便隻是笑笑,轉身打量著花廳的布局陳設。花廳不大,但簡潔雅致。對著門的牆上掛著一幅冰雪寒梅圖,畫中一剪殷紅的梅花在冰雪中盛放。瞧那畫的落款,卻發覺原來正是出自歧王自己的手筆。左側靠牆的檀木架子上參差錯落地擺放了幾個不同款式造型的瓷器。右側有一排花架,擺著幾盆不同品種的蘭花,有兩盆玉心吊蘭婀娜地垂下枝蔓。空氣中飄蕩著似有若無的清雅香氣。廳中放著一張紅木雕花的圓桌和幾張圓凳。宮人送上茶水。嫋嫋的水氣從杯中徐徐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