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媛的苦苦哀求讓厲子涵手足無措。
沒有人知道他的糾結,他的痛苦。
“厲子涵,你告訴我你需要什麼,我可以拿來交換。”容媛知道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她緊緊拽著厲子涵,如同拽著一根救命稻草,就好像一鬆手阿暉的前程就完了。
她絕不能讓阿暉一輩子待在那個地方!
看她苦苦為了另一個男人來哀求自己,不要任何尊嚴,厲子涵的心仿佛被千萬隻毒蟲啃噬著!男人薄唇動了動,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想看她這個樣子。
“厲子涵,你說,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容媛心裏清楚的很,厲子涵想要她!
她在來見厲子涵之前打聽過一些事,厲子涵這一年從未停止過找她,說明他心裏還是有她的吧。
“讓我想想吧。”在容媛的哀求下,也不知過了多久厲子涵沙啞著聲線開口,“這件事非同小可,媛媛,我真的不能給你做任何保證。”
容媛聞言逐漸鬆開了他的手,厲子涵能這麼說已經很不容易了,那就說明他是肯幫忙的,至於他能不能幫到底,一切還是要看她的態度吧。
“嗯,謝謝你厲子涵。”
“你先回去,我有消息就通知你。”
“好。”
容媛先離開了私人會所。
剛上車,容媛便接到了警察局的電話,聽說容父吵著嚷著要見她。
容媛覺得她和容父真的沒有再見麵的必要,為了阿暉,她準備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在容父身上,讓容父一個人認罪,阿暉隻是個不知情的槍手。
這樣的安排容父自然不願意,他恨容媛,更恨阿暉,恨不得他們倆不得好死,不出賣阿暉都是發了天大的慈悲了,又怎會把這些罪行攬到自己一個人身上。
這條路走不通,容媛也不打算走。
所以,當容父嚷嚷著要見他,容媛也當做沒聽到。
這一個月,容媛搬回了之前在安城的公寓,還是阿暉給她找到的。
回到公寓已經是晚上,容媛隨便煮了點東西吃,然後便開始計劃怎麼樣讓厲子涵死心塌地的幫她。
而此時,容韻也安全抵達c國,一下飛機她就該給容媛打了電話報平安。
容媛沒心思和她多聊,草草說完就將電話給掛了。
在這個初冬的夜,容媛沒想到終於等來了阿暉的消息,他答應見她一麵。
容媛一刻也不敢耽誤,立馬驅車去了看守所。
一個多月不見,阿暉整個人瘦了一圈,下巴周圍的胡渣顯得他十分狼狽。
自己這幅鬼樣子,答應見容媛一麵確實需要勇氣。
每個人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現在心愛的人麵前,如此落魄潦倒,阿暉也是糾結了許久才鬆口的。
容媛見了他,還來不及說什麼,熱淚便從眼眶裏湧了出來。
“阿暉!”容媛淚眼汪汪的望著眼前的狼狽的男子,他被人壓著坐下,垂著頭也不敢去看容媛。
“阿暉。”容媛又喊了他一聲,“你終於肯見我了。”
“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隻要你配合。”
阿暉默默聽著她的這些話,心裏堵得慌。
他這麼做似乎並沒有讓容媛如意,反而讓她為了自己操心,憔悴不已。
他是不是做錯了?
阿暉突然很後悔,他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應該和容媛商量的。
“媛媛。”阿暉終於開口,“這一個月你受苦了。”
容媛哭著搖頭,“我不苦,苦的是你……阿暉,你告訴我,該怎麼才能救你出去的,你自己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現在還沒有被判刑,她必須要在這之前努力,讓阿暉減輕罪行。
“媛媛,不用為我的事情費心了……其實這都是我的報應,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我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現在這樣反而一身輕鬆。”阿暉的語氣很平淡,就好像他隻是出門辦一件事而已,“我在裏麵很好,也想通了很多事情,媛媛,你現在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好好活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有個兄弟叫阿城,你有困難隨時找他,他的電話是……”
容媛胡亂的抹了把臉上的淚水,視線早已模糊,即使如此近的距離她也看不清阿暉的臉。
都這個時候了,阿暉還在為她著想。
容媛的內心是崩潰的,她聽不下去,多看一眼阿暉都是痛,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時間有限,這次的見麵兩人並沒有多談什麼,在阿暉被帶走之前,容媛急急喊道,“阿暉,以後不要再拒絕見我了!”
阿暉隻是複雜的朝她看了眼,最終被人帶走了。
容媛一個人在原地坐了很久才離開,警察局外麵寒風刺骨,夾雜著雪花一片片飄落下來,容媛冷得牙齒直打顫,她搓著凍紅的雙手裹著大衣上車,想著不能再這樣耽誤下去了,必須馬上把阿暉的事情辦好。
所以,她要立馬去找厲子涵。
回到公寓,容媛特意好好的打扮了一番,她將自認為最性感最美的衣服挑出來穿在身上,還特意化了一個很驚豔的妝容,這才去找厲子涵。
此時,厲子涵的私人公寓。
厲子涵洗完澡站在陽台打電話,他跟容媛說過阿暉的事情會好好考慮,其實就是答應了。
幾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以後,他還是決定插手這件事。
其實厲子涵也知道,並不是齊封和容韻辦不了這件事,而是他們把機會留給了自己,希望他能和容媛好好的。
一年前容媛突然從安城消失,那時候容韻做了腎髒移植手術,得知厲子涵一直在找容媛,容韻便知道他對容媛用情至深。
有些人,有些事在身邊或發生的時候不覺得,一旦消失得無影無蹤就會受不了。
厲子涵便是這樣。
找了容媛一年,如今她好不容易回來,他還能讓她從身邊逃走嗎?
厲子涵想過了,即使他救出阿暉又怎麼樣,難道他還怕他嗎?大不了以後公平競爭,他和容媛有感情基礎,應該不會輸給阿暉吧。
其實厲子涵心裏並不確定,要不然他也不會猶豫這麼久,遲遲不肯出手幫容媛。
他的內心是惶恐害怕的,這幾天就連做夢都是關於容媛和阿暉雙宿雙飛的場景,醒來後厲子涵便睡不著了,會一直睜著眼到天亮。
厲子涵發誓,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比徘徊在死亡的邊緣還可怕。隻因這一年他太想念容媛,甚至他不敢回到這裏,卻又不得不回到這裏,也隻有這裏才能找到關於容媛的種種。
現在容媛好不容易回來了,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冷空氣吸入肺裏,厲子涵的身體早已凍得冰涼,可他像是感覺不到一般,筆直的站在陽台仿佛一尊雕塑。
厲家大門口,刺眼的車燈晃過來,厲子涵皺起眉,大燈隨之熄滅,從車裏走出來一個身段窈窕的女子,因為是晚上又是下雪,厲子涵看不清女子的模樣。
厲子涵以為是厲夫人從哪裏找來的女人,他頭痛不已,趕緊轉身回了臥室,並且打電話叮囑傭人,無論誰來都不要開門。
容媛下了車就開始瘋狂的按門鈴,雨水夾雜著雪花落下,鑽到人的脖子裏,就像是冰渣子掉到人的肌膚上,刺得她渾身都在顫抖。
真冷啊!
容媛的頭發很快濕透,雪天路滑,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車開過來的,到了這裏卻沒有人回應她。
難道厲子涵不在家?
容媛搓了搓通紅的小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厲子涵打電話。
那頭響了半天也沒人接聽,容媛隻得繼續打,連續打了三次還是沒有回應,容媛隻能在此靜靜的等候。
她不相信厲子涵會一直躲著他,無論多忙他總得回來吧。
呼。
容媛站在厲家大門口不停的搓手哈氣,但這樣並不能緩解惡劣的天氣帶給她的痛苦,為了能勾引到厲子涵,她今晚穿得極少,一雙長腿已經凍得彎曲,一雙腳早已感覺不是自己的了。
厲子涵,你倒是給我回個電話啊。
容媛不死心的又按了幾下門鈴,還是沒有人理會,難道那些傭人阿姨也沒聽見有人敲門嗎?
厲子涵在轉身回到臥室後就去浴室泡澡了,這個澡他故意泡了很長時間,等吹幹頭發從浴室裏出來已經是四十分鍾以後的事,而在出來後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拿起電話來看,而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去了陽台。
按理說這麼冷的天隻適合裹著被子冬眠,可厲子涵一點睡意也沒有,隻能靠著酒水發泄自己心裏的悲傷。
男人的視線第一時間看向大門口,模糊的視野內,那個窈窕的身段的女子似乎還在。
嗬!
厲子涵冷笑聲,現在的女人為了攀龍附鳳什麼都做得出來,這麼冷的天,大概是個男人都會讓女人進來吧。
可他,不會!
既然想攀龍附鳳就得付出代價不是嗎?即使凍死了也不關他的事,那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厲子涵這樣想。
等厲子涵回到臥室拿起電話看的那一刻,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看到屏幕上十幾個未接來電,厲子涵火急火燎的回撥過去。
等候在厲家門口的容媛早已被凍得渾身麻木,因為冷,她的身體蜷縮在了牆麵上,明明聽到了手機在響,卻已經沒有力氣去接聽。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開門的聲音,毫無血色的唇瓣勾起一絲虛浮無力的笑,終於開門了。
隻要見到了厲子涵,一切都有希望,她會想盡辦法讓厲子涵幫忙的。
厲子涵怎麼也沒想到容媛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家門口,當他從地上抱起容媛的時候,懷裏仿佛抱了一塊冰,厲子涵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他怎麼就這麼自以為是?!
容媛的耳旁響起厲子涵急切的呼喊聲,“媛媛,媛媛……”
以至於厲子涵到底說了什麼容媛一個字都聽不到,她實在太冷了,仿佛身上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這一晚,容媛發燒了,她昏迷不醒,嘴裏一直喊著阿暉的名字,痛苦不堪。
厲子涵找來了家庭醫生照顧,一個晚上手忙腳亂。
到了第二天下午,容媛才徹底清醒過來,她才剛睜眼便聽到男人的咆哮聲。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多少錢,都必須給我把這事給我辦好。”
“……”
“不要給我說這些大道理,我花錢了,這些都是你們的事,如果辦不好,以後都不要在安城混了!”
厲子涵吼完直接把電話給掛了,他轉身,看到容媛愣愣的看著他。
“媛媛,你可算是醒了。”厲子涵聲音溫柔,和剛才的他判若兩人。
容媛抿唇盯著他,很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怎麼可能有這麼溫柔的厲子涵,即使一年多前他們一起去旅行,厲子涵也沒有如此溫柔過。
那種溫柔騙不了人,連同著他的眼神都能融化人心。
“我剛才是不是吵到你了?”厲子涵坐在她床邊問。
容媛搖頭,感覺渾身都提不起力氣,她晃了一眼四周,這間臥室是她和厲子涵的婚房,一年了還是和從前一樣,什麼都沒變,但容媛沒想到,她這麼快又重新躺到了這張床上。
“你昨天過來怎麼不知道提前通知我一聲呢,你是不是傻,這麼冷的天,你在外麵瞎跑什麼?”厲子涵一想到昨晚就生氣,“為了阿暉,你是不是可以連命都不要?”
如果不是為了阿暉,容媛怎會在下雪的天來找他,還在外麵凍了那麼久。
隻要想到這些,厲子涵就失控的想揍人。最讓厲子涵接受不了的是,她昨晚竟然穿成那樣出現在他家門口,她想做什麼他心知肚明。
容媛並沒有考慮到這些,此時此刻她心裏隻有阿暉。她兩手緊緊拽住厲子涵,和昨天一樣哀求他,隻不過今天的容媛看起來比昨天更要令人疼惜,“厲子涵,我求求你,幫幫阿暉,昨天晚上我見了他……你不知道他……”
厲子涵聽不下去,他吼道,“我幫你,我幫你就是了!”
“我幫你,我幫你救他,你別再折磨自己了行不行?”
就連厲子涵自己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答應,而且這麼幹脆,甚至他都不知道能不能真正的幫到容媛就誇下了海口。
“真的?”聽他這麼說,容媛的雙眸亮了亮,難以置信。
厲子涵不像這麼好說話的人,以往容家有什麼事的時候他也會置之不理,更何況是阿暉呢。
“你如果不相信我,就不會來找我不是嗎?”厲子涵苦澀的勾了下唇,反問她。
是啊,如果她不相信厲子涵,來這裏做什麼呢。
但容媛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什麼都不做,厲子涵就能夠死心塌地的幫自己。
她也不希望自己在這個時候和厲子涵發生什麼,可為了阿暉,她實在沒有辦法啊,昨晚在警察局見了他,她的心都快要痛得炸裂了。
厲子涵把她抱進懷裏,“以後你就留在這裏,我每天都會帶消息給你。”
容媛當然不會傻到拒絕,在這裏能等到阿暉的消息最好不過,反正她已經決定獻出自己,有什麼好難為情的?
“嗯。”容媛乖乖點頭。
“我去打幾個電話,你好好休息下。”
說完,厲子涵鬆開她去了外麵。
容媛重新住進了厲家,厲子涵第一個要通知的人就是厲夫人,他不希望厲夫人再來搗亂,找容媛的茬,最起碼容媛在的這段時間,厲子涵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擾。
厲夫人聽兒子說容媛已經重新住進了厲家公寓,心裏極度不平衡。
她就說嘛,哪有人不願意做他們厲家兒媳的,容媛遲遲不肯,不過是故意給兒子下馬威,仗著兒子喜歡她。
雖然厲夫人嘴上答應了這些,可私下裏她卻在想辦法怎麼才能和容媛見上一麵,兒子不敢的事情她敢啊,不就是一個女人嗎,至於這麼用心?
因為阿暉的這個事,厲子涵拖了不少關係,以他的人脈和權勢這件事也不是特別難辦,無非就是花點錢,欠一些人的人情,他可以慢慢再還。
好幾天,厲子涵都在為阿暉的事情傷神,白天他要忙碌公司的事,到了晚上要和朋友談論阿暉的案子,通常淩晨才回家,那時候已經睡了。
這一個星期,厲子涵和容媛都沒有什麼交流,事實上在阿暉的事情還沒有辦好之前,厲子涵都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麼,他想給她驚喜,更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兩人這一個星期雖然同床共枕卻什麼都沒有做,其實每天厲子涵回來容媛都知道,她想問阿暉的情況,又怕自己太過於心急惹怒這個男人,一直憋著等著盼著。每天晚上厲子涵都會摟著她入睡,兩人也沒有其他舉動,等到早上厲子涵離開,容媛才假裝睜眼醒來。
這天晚上,厲子涵比平時回來的更晚一些,容媛同樣沒有睡著,阿暉還在看守所受罪,她怎麼可能心安理得的入睡,但容媛知道,這個時候的自己越發要沉住氣,靜等消息,她選擇了相信厲子涵,就要一切聽從他的安排。
細細碎碎的聲音傳入耳,容媛閉著眼聽著臥室裏的動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我知道你沒睡,不用裝了。”厲子涵突然傾過身,在她臉上捏了一把。
容媛吃痛一聲睜開眼,她坐起身來,問道,“阿暉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男人有一瞬間的失落,哪怕他心裏清楚容媛的心裏隻有阿暉,一旦發生在身上他心裏還是很不是滋味。
她都不問問他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嗎?
“到底怎麼樣了,遇到困難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容媛見他沉默,急急問。
厲子涵在她頭上輕輕的揉了下,隻是道,“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
那就是快辦成了嗎?終於快辦成了嗎?
“那我可以見見阿暉嗎?”
雖然她相信厲子涵,但阿暉那邊也需要她去溝通啊,免得那個男人拒絕她的好意,那麼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白搭。
阿暉,我求你,別再折磨我了!
“一定要見他麼?”厲子涵反問。
“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我是在想,你一定需要阿暉配合吧。”容媛喃喃出聲。
這個時候她不能讓厲子涵為難,隻要能救出阿暉什麼都可以。
“媛媛,隻要你相信我,所有的一切都不用你操心。”
怎麼能不操心呢?法不容情,即使厲子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一定能辦好吧,可除了找厲子涵,容媛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厲子涵的這話容媛很清楚,她要把一切都交給厲子涵,不能問太多。
“我相信你,我當然相信你啊。”
“相信就對了,時間不早了,睡吧。”
厲子涵鬆開她,在她額前吻了吻,來公寓的這些日子,容媛的臉色比之前好了很多,這也是厲子涵的功勞。
這個輕柔的吻令容媛心慌意亂,平靜的心泛起一絲漣漪。
原本以為這一年她足夠穩重,也學會了忘記,卻不想,他碰到她的那一刻,她竟然還有心動的感覺。
厲子涵洗完澡出來,容媛已經閉著眼睡著了。
和之前一樣,男人的手臂橫在她胸前,從身後抱她入睡,隻不過今天,男人的手很不安分,當他觸及到她心髒的位置,在女人耳旁輕喃,“媛媛,這一年你有沒有想過我?”
他知道她沒睡著,一顆心跳得如此之快,怕是跟他一樣緊張吧。
容媛窩在他懷裏的身子僵了下,良久才吐出兩個字,“沒有。”
沒有!
如此幹脆,如此不留餘地。
厲子涵的心痛了下,他將她抱得更緊了,玩笑的口吻開口,“果然啊,最毒婦人心。”
女人果真是狠心的生物,如果今天不是因為阿暉,他大概永遠也無法靠近她吧。
厲子涵看得出來,容媛是真的在和他保持距離。
他是該慶幸阿暉出了這檔子事,然後讓他有機會和容媛這般靠近,重新給了他和容媛培養感情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