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恐懼再一次侵入夢中。隻要她一閉上眼睛,就會見到吳肖肖全身血淋淋的向她走來……
她又一次尖叫著醒來,醒來是在歐陽的懷抱裏。她掙了一下,有些惶恐的看著他。
歐陽微微一怔,臉上竟現出絲蒼白。隻是一個眼神,便足以讓他心如刀絞。
她終究是怕了他。再也不敢與他貼近。
沉默無聲無息的蔓延,他再也不敢看她,眼睛隻是盯著不知名的虛空,半晌,低低的說:“想哭就哭出來吧……”
她啜泣了一聲,沒有答話。
他試探著伸出一隻手,撫上她耳鬢的碎發。她仿佛瑟縮了一下,卻沒有躲開。溫柔的大手流連在她的耳畔,一下,一下,繾綣的安慰……
這樣他反而安心下來。她就在這裏,真好,她還在這裏。她像一隻受傷的小貓,蜷伏著小聲嗚咽。
過了一會,他小心的放開她,出了房間。
他的懷抱帶來的溫暖驀然逸散,韓笑有些怔愣,尚沉溺在自己的悲傷中難以自拔,隻覺得這夜格外的冷。
不出片刻,歐陽又回來,手裏多了樣東西:“我訂了兩張去美國的機票,你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她的表情有點木然。他又說:“笑笑,我隻是希望你能好起來。”
那一夜,照舊是失眠。可是回旋在她腦海裏的,隻有歐陽最後那句話:我隻是希望你能好起來。反複回放,竟如深刻在腦中。
無論他做過什麼,一定是為了她好吧。這個世界,除了父親,再沒有人會比哥哥更疼自己了。這點她從不懷疑。
這些天她每夜的失眠,盡管沒有告訴歐陽,可是她知道,在她難以入眠的時候,他也同樣醒著,隻是不敢靠近,就那樣隔著一堵牆,徹夜的陪伴著她。
她知道,她都知道。
不然他不會第一時間就衝進來。在她為噩夢所擾的時候,總有一雙手,繾綣的握著她。
翌日清晨,她吃了早飯就打電話給父親,父親也讚同她出國走走。她想打電話給顧少白,礙於歐陽一直坐在她對麵看報紙,隻好簡短的發了條信息給他。
過了好一會兒,顧少白的信息才回過來:一路順風。玩得開心點。
原來他一點都不在乎自己要離開一陣子嗎?
她扳著指頭數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他的信息連十個字都不到。頓時如泄氣的皮球。
在紐約的J。F。K國際機場大廳,有西裝革履的男人來接他們的班機。那人略向他們致意:“歐先生。”便有隨行的司機拿起她的行李。
韓笑怔了怔,歐陽平靜的拉著她坐進車裏。車子行駛在著名的格林威治街區,琳琅的景色撲入眼簾。她幾次想問什麼,卻見歐陽隻是撇過頭默默的看著窗外。
他們被送到摩天酒店的一間套房安頓下來,歐陽的房間就在她隔壁。從露台上看下去,可以看到整個曼哈頓的夜色。歐陽在這邊讀了三年書,於是自告奮勇帶她出去走走。
沒有再帶司機,歐陽自己開了車子帶她去遊曆。從第五大道到洛克菲勒廣場,在百老彙大街內外參觀充滿活力的影劇院,歐陽興致勃勃的沿途介紹,像個盡職的導遊。她甚少見到這樣的歐陽,他在人前總是話很少,也不喜歡別人話多,請安妮回來的時候唯一的要求就是安靜。但今晚的他神色洋溢著歡欣,他甚至站在街頭藝人們旁邊合影,然後大方的從皮夾裏掏出一百刀丟進麵前的吉他盒裏。
她想起幾年前騎著自行車,在高坡的頂上放開雙手,吹著口哨的歐陽。那時候天是藍的,雲是白的,空氣也特別清新。才短短三年,卻好像過了三十年一樣漫長,周遭變了,連人也變了。
她看著眼前衣冠楚楚、揮金如土的歐陽,漸漸陷入一絲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