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5章(1 / 3)

韓笑回了房卻一點兒也沒有睡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隻是重複下午的那場噩夢。

她坐起來,從抽屜裏找到安眠藥,倒出兩顆吞下去,又扶著絲被坐了一會,終於安心的躺下去。

服了藥之後,睡意來得理所當然,一睡著就像沉入了萬丈深淵,黑黢黢的摸不著一點邊際。她恍惚又回到很小的時候,媽媽在廚房裏烤蛋糕,麵粉的香氣彌漫了一整個屋子,爸爸把她抱起來,扛在肩頭滿屋子的跑。大約是傍晚的時候,落日的餘輝從落地窗子裏照進來,給家居都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溫暖了一整個屋子。然而,客廳外麵有人敲門,爸爸放下了她,去開門,隨著那扇門一點點的打開,房間裏的金光慢慢的黯淡,幻化成一種詭異的妖紅,緊接著,站在門口那人緩緩的向她走來,在那陰暗的背景裏,她分明看到了歐陽的眉眼。

她怕極了,一轉頭就要叫“爸爸”“媽媽”,可是再也沒有爸爸媽媽了,他們睜大著眼睛躺在地上,周身是暗紅的血,一直在蔓延,蔓延。她看到他們空洞的眼睛,那眼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恨意,仿佛在對她說:一定要報仇!報仇!因為他們死不瞑目!

韓笑一下子從被子裏坐起來,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甚至後怕的向身後望去,隻有歐式的鐵藝花紋和帷幔。

霍誌謙裹著浴袍從浴室裏走出來,望見她蒼白的臉色,於是問:“怎麼,做惡夢了?”

她發了一身冷汗,摸了摸額頭,無力的點點頭。正要起身去倒水,卻見霍誌謙走到床邊來,褪了拖鞋,將她擁入懷中,抱著她慢慢的安慰著:“別怕,有我在。”

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拍在她後背上,他難得的溫柔簡直讓韓笑受寵若驚。她有點不習慣的向後欠了欠,想要退出他的懷抱,誰知他抱得更緊,整個人更是挨著她側躺到了床上。韓笑睡前就換了絲薄的睡衣,而霍誌謙也隻是鬆鬆裹著一件浴袍,此時裸露在外的肌膚相貼,他身上還帶著沐浴後的熱氣,自從婚後以來他們還從沒有過這樣親密的接觸,韓笑的心裏不由砰砰擂鼓,因為夢魘帶來的恐懼早已轉化到了別處。

她微低著頭,想轉移這種曖昧的氣氛:“對不起,打擾到你做事了,我還是……”

未及她說完,霍誌謙的一隻手指已經輕輕覆在她的唇上,堵住了她拒絕的話語。他的聲音也是綿如濃蜜:“我知道,這些天來是我忙於公事,冷落了你,今晚……”

他的臉一點點俯下來,仿佛慢動作一般,慢慢的伸出手,撫上她的臉,再緩緩拖住她的下頜。他的手指微涼,嘴唇也是涼的,在輕觸下來的那一瞬,韓笑覺得仿佛整個人都被冰凍住了,血液無法流淌。

這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和歐陽在一起時,無論是反抗還是痛恨,都是激烈得如同烈火焚燒的餘燼,而和霍誌謙在一起時,不管他是溫柔的對待或是不冷不熱,她始終如同對著一麵堅冰,感受不到溫暖,也觸碰不到真實。

他的吻很輕,手掌緩慢的摩挲到她背後,尋找睡衣的係帶。他的語氣帶著一種遲疑和不確定,低徊在耳畔:“笑笑,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

那一瞬,仿佛有一桶冰水兜頭澆下,讓她猛烈的推開他,驚疑不定的縮到床的另一角。

就連霍誌謙的表情也僵硬了,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樣激烈。

她囁喏著唇瓣:“你說過,隻要我後悔了,隨時可以離婚。”

她毫無猶疑的,就說出了內心的真實想法。然而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隻怪自己這樣現實,現實得幾乎算是殘酷。

霍誌謙果然冷笑了兩聲:“所以說,你今天去歐氏見過他,就後悔了嫁給我?”

他知道……司機果然還是告訴了他。

她的臉色愈加發白,已經白得像一張紙一樣了:“我隻是去把石頭還給他。”

“你不用向我解釋,”他冷冷的打斷她,“在我們的同盟沒有瓦解之前,我不想和你吵架。”

他翻身下床,找著自己的衣服,摔門而去。

留下韓笑仍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僵硬的坐在床上。她似乎又把事情弄糟了,她本該和霍誌謙好好相處的,可是她實在無法剛和歐陽發生過那樣的關係,又若無其事的和霍誌謙睡在一張床上。她覺得自己很髒,更加痛恨這種逢場作戲的日子。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各自去上班,歐陽那邊風平浪靜,上次的事情仿佛真的隻是一個汙點,他們不聲不響就把它抹去了。

霍誌謙依舊是連著好幾天不回家,就算回來也已經是接近午夜,韓笑通常都睡了,偶爾他喝醉了,動靜較大,自然有傭人照顧著,她總是裝睡,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在霍誌謙習慣非常好,一般喝醉了都會自己到書房去睡了。

這天夜裏韓笑睡得口渴起來,正要去樓下倒水,聽見浴室裏嘩嘩的水聲,知道霍誌謙才剛回來。客廳裏亮著盞橘色的壁燈,他的外套和襯衣就隨手丟在沙發上。韓笑怕他待會洗完澡又忘記,於是順手幫他把丟在外麵的衣服拿進衣帽間。

衣服上是濃濃的煙酒味道,想必他今晚又是去應酬了。無奈的歎了口氣,正要放下衣服,卻見到領口膩著一抹緋紅,在燈光下閃著誘惑的啞光。這種豔麗的顏色,很顯然是女人的口紅。她怔了一下,竟然是不知所措,通常女人發現自己的丈夫在外麵行為不端會怎麼樣呢?

拿著襯衣去質問他?亦或若無其事的按在心裏,在私下裏跟蹤他調查他?

韓笑搖了搖頭,她覺得這些都不太現實,但這件事確實是發生在她的身上了--她的丈夫很有可能出軌了。

正當她茫然躊躇的時候,浴室的門竟然開了,霍誌謙揉著還濕漉漉的頭發,看到韓笑站在門口,顯然也是一怔。

然後,他的目光就自然而然的下滑,落在她手裏的襯衫上。

自然,也看見了領口的那一抹紅。

韓笑覺得自己反倒像是被人抓到偷腥一樣,手忙腳亂的放下衣服,解釋說:“我正好起來喝水,怕你把衣服丟在外麵忘記了,所以幫你拿進來。”

“哦。”他的回應非常的冷淡,目光已經掠過她,對著鏡子開始吹頭發。仿佛已經對她相當的不耐煩。

他既沒有解釋襯衫上那抹口紅的來源,也沒有其他的話要與她說,這讓她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她慢慢的轉過身去,聲音有幾許低落:“那我先回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剛走出一步,背後卻傳來他的聲音:“以後出來記得先穿鞋,地上涼氣重。”

她低頭看著自己光滑的腳趾,有點難為情的停住了步子。她一直有這個習慣,赤著腳下床,以前歐陽也這樣訓過她很多次,可她一個人時就總是忘記。原來他還是注意到了的。

她剛想回過頭再和他說幾句話,問問他近期工作也好,隻是他擱在一邊的手機突然無征兆的震動起來。這嗡鳴雖然輕微,但在靜寂的夜裏卻格外明顯,韓笑無意識的瞥了一眼,無奈蘋果的手機屏幕實在是很大很清楚,一眼便看清來電顯示上的名字:Lessily。

很顯然,是一個女人的名字。

霍誌謙的目光在手機和她的臉之間遊移,韓笑覺得這一幕其實挺囧的。她想說:你接吧,沒關係,也許是個緊急的商務電話。可這樣的借口連自己都不能說服。畢竟哪個商務合作夥伴會在深更半夜時分打電話來呢?

她還是沉默不語著,隻是收回了視線,死死的盯著自己的腳尖。

霍誌謙倒是泰然自若的走過去,當著她的麵接起了電話。他的聲音也是沉穩的:“嗯……我知道了……我待會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