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空蒙,好多沒有形狀,沒有規則的物體在漂浮遊走,摸不到,抓不著,如在夢裏,又好似渾渾噩噩地行走在現實中。晃悠悠,睜開眼睛,四周仍是一片黑暗,無邊無際,如夢中看到千百回卻又無法達到的彼岸,空曠飄渺,引人神往,甚至不想醒來的黑暗。
慢慢地,驪如歌逐漸清醒了一點,記起自己還躺在赤焰窟的洞穴中,剛想掙紮著爬起來,身上的疼痛讓他做一個簡單的動作都難。能感覺到疼痛,他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死。
躺在地上調息好一會兒,才稍微緩過來一點,撿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根火把,點著了,慢慢掙紮著站了起來。
清工躺在不遠處,還沒有醒來,身上骨頭斷了還幾處,但是還有氣息,驪如歌給他吃了幾顆療傷藥。再借著火光,往身後一看,眼前觸目驚心的一幕在驪如歌的心靈上強烈的衝擊了一下,久久難以平複。
赤焰王蛇攤搭在地上一動不動,口鼻流出一大灘黑色的血液,掛著淚珠的雙眼瞳孔已經渙散,並無一點氣息。看來清瘟避毒丹確實是蛇類的克星,但是如果不是直接送進它的腹中,恐怕很難讓它中招。誤打誤撞之下,竟然製服了赤焰王蛇,撿的一條性命。
驪如歌走到赤焰王蛇跟前,首先看到的是赤焰王蛇嘴邊的一大灘嘔吐物,五顏六色,一大堆,帶有一股強烈的刺激性味道,驪如歌忍不住捂住鼻子。應該是清瘟避毒丹入腹,它藥性發作,備受煎熬,將腹中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三個人形一樣的物體卷縮在那堆嘔吐物之中,拿著火把湊上前細看,眼前的一幕嚇得驪如歌大叫一聲,連連後退。那三個人,五官鼻子耳朵那些已經沒有了,手指也沒有了,身體表麵的皮膚也被溶解掉,露出白花花的肉和骨頭,隻有三個精鐵打造的身份牌還在。
嘯、鳴、流三個字,驪如歌是一個“歌”字。一樣的牌子,一樣的款式和字體,不是天權峰的三個師兄清嘯、清鳴、清流還是誰?
想起師兄弟五個一起出來執行任務,他們三個卻在這裏送命了。雖然他們三個一路上對自己冷嘲熱諷,危急關頭還把自己當做擋箭牌,但是就這樣死在這裏,麵目全非,體無完膚,確實讓人感歎。
驪如歌扯下衣服上的一塊布,把他們三個的身份牌包起,身體被赤焰王蛇的胃酸腐蝕,已經破爛不堪。隻有把這幾塊身份牌帶回師門,說明情況,也算對天權峰有一個交待了。
伸手的時候,有一滴冰涼的液體滑落到驪如歌的手臂上。一看,赤焰王蛇眼角的那一滴淚,滾落在自己手臂上。這次為了取赤焰蛇膽,幾乎把赤焰窟之中的蛇群斬殺幹淨,這條王蛇目睹自己的子女被殺,竟然會流下眼淚。可見這些貌似冷血的動物,也是有感情的。
一滴冰涼的眼淚,卻是觸動了驪如歌。這次取膽殺蛇好像有悖自然和諧之道,但是它們的蛇膽入藥又可以救很多人,孰是孰非,也難定論。再想起天權峰的三個師兄在危急關頭,把自己當做擋箭牌,心裏既是感歎,又是歎息,更多的是對這個世界和人生的思考。
“獸猶如此,人何以堪?”驪如歌感歎著,默默把天權峰三個弟子的身份牌收入懷中,又替赤焰王蛇合上死不瞑目的雙眼,手腕用力,匕首就把它腹中拳頭大小的蛇膽取了出來。本來千年赤焰王蛇一身都是難得的天材地寶,但此時沒有力氣,也不忍去做那些了。
十幾個百年赤焰蛇膽,加上一個千年赤焰蛇膽,但是這些都是玉清宮付出三個武境六重境界的弟子才得到的,真不知道自己回去師門會有何反應。此時,還是快些出洞,尋個地方,養好傷,回到師門。
驪如歌咬牙背起昏迷不醒的清工,一步一個踉蹌地往外走。火把幽光閃閃,忽明忽暗,驪如歌背著清工搖搖晃晃,身後洞中滿地狼藉...... 出了赤焰窟走了一段路,清工漸漸醒了過來,隻是身上幾處骨折,動彈不得,隻能由驪如歌背著。清工聽說,天權峰的三個師兄被赤焰王蛇吞入腹中,身死道消,體無完膚,剛開始還罵他們罪有應得,後來也是歎息連連,神色黯然,臉上都是傷感。
前方一個小山村,三五戶人家,老遠就可以看見炊煙嫋嫋,驪如歌身上俱已被赤焰王蛇絞纏得遍體鱗傷,此時咬牙背著清工萬分吃力,趕忙走了過去。
尋了一戶人家,那家主人見他們滿身汙穢,腥臭難聞,又有傷在身,甚是不解。驪如歌隻是說偶遇大蛇,死裏逃生,尋一個地方休息療傷,省去殺赤焰蛇取膽若幹。
二人俱洗去一身腥臭,換上農夫的衣服,驪如歌又替清工抹上接骨療傷的藥物,吃了些東西。休息打坐調息幾天,用了些藥物,身上那些受損的肌肉、筋骨才慢慢恢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