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群妖亂舞 第119章蜉蝣之羽(1 / 2)

蜉蝣之羽, 衣裳楚楚。心之憂矣, 於我歸處。

蜉蝣之翼, 采采衣服。心之憂矣, 於我歸息。

蜉蝣掘閱, 麻衣如雪。心之憂矣, 於我歸說。

旅館的大堂布置非常典雅, 牆壁上掛著一幅幅水墨畫,山水畫、動物畫甚至一些山海經裏記載的生物的肖像都有,但其中最顯眼的當屬一副蜉蝣的水墨畫。

畫裏畫的是一片蘆葦塘, 蜉蝣慢慢爬上了紅葦,扇動著稚嫩的翅膀,忙碌了起來, 它們隻有一天的時間, □□、繁衍......一日即一生。

朝生暮死。

人族為蜉蝣的一生創造了這樣一個生動形象的成語,蜉蝣是真的用一生換了一日的光陰, 因此人族用睥睨的態度感慨著蜉蝣生命的短暫。

可蜉蝣的生命真的短暫嗎?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人認為一日的生命是朝生暮死, 可在神的眼裏, 人的百年也是朝生暮死, 因為千萬年對於神也不過是彈指間。

水墨畫上題字的人很有意思, 這首摘自《詩經·曹風·蜉蝣》的歌謠雖然不是原創, 但衛時彥有種感覺,題字的人比《蜉蝣》的作者更懂這首歌謠。

老板給抽抽噎噎的兒子喂了奶後就看到衛時彥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大堂,正在看掛在最顯眼地方的蜉蝣水墨畫。

“浮遊是老板的字?”衛時彥問老板。

雖然老板是旅館的老板, 但老板的指甲縫裏有著黑色的東西, 不是髒東西,而是墨跡,墨跡能夠深到這種程度,隻能說明,老板長年累月與墨接觸,不是國畫家就是製墨工人。而老板的手上雖然有不少薄繭,但食指、中指、拇指指尖部分都有墨繭,應該經常研墨,製墨工人不可能長年累月的研墨,太奢侈,而且老板身上有著很濃的紙墨香,氣質儒雅斯文,更不可能是製墨工人了。

衛時彥曾經采訪過這一類人,知道有的學者會效仿古人取字,說不準老板就有這愛好。

不過,水墨畫上寫著浮遊題字,可那字跡,衛時彥真心覺得不太像一個現代人能寫得出來,丫筆跡跟子嫻有的一拚。

現代人再怎麼喜歡毛筆字,也沒法像古代人那麼出色,不是沒有勤奮好學的書法學家,但毛筆字這東西更多的還是靠苦練。王羲之寫字把池子都給染黑了,未必是傳說。古人啟蒙習字到晚年寫遺書,從未離開過毛筆,一輩子寫下來,就算沒天賦也能寫得一手好字了。

子嫻不是人,但她是跟古人一起生活了百年的,讀書識字,讀的是龜甲,寫的是毛筆,幾千年下來。不是衛時彥吹噓,子嫻要是去參加書法賽,她能把整個地球上的人族甩出一萬條街不止,四千年的毛筆字寫下來,書法能不好嗎?

這副水墨畫上的字跡卻比子嫻的筆跡不遑多讓,怎麼都不像一個年輕人能寫得出來,有天賦也不行,四千年的滄海桑田可不僅僅是時間,更是一種沉澱,這是天賦無法彌補的東西。

可水墨畫上的時間是四年前,這顯然不是古物。

老板含笑道:“不是,浮遊是我妻子,上麵的字是她寫的,說起來,這幅畫還是我和她結緣的見證者。”

“哦,我能不能聽一聽?”衛時彥興致勃勃的問。

孩子吃飽喝足也不哭了,拿著玩具玩得開心,老板索性跟衛時彥聊了起來。

老板的名字叫陳墨陽。

陳墨陽從小就起來畫畫,不是西洋油畫,是水墨畫,算是遺傳。

陳家是書香世家,祖籍並不是清江,而是蘇州。

抗戰時,戰火紛飛,陳家沒落,族人四散,隻有陳陽曾祖父這一支留守祖籍,死都沒走。倒不是不想跑,而是書香世家,傳家的東西必然是古籍和字畫,金銀細軟可以賣了換錢,很方便,但古籍字畫,真敢賣了,或是丟了,祖先能氣得從祖墳裏爬出來掐死不肖子孫。

陳墨陽的曾祖父膽戰心驚的守著傳家寶們在祖籍熬過了抗戰,卻沒熬過□□。

□□時破四舊,陳家的傳家寶每一件都夠得上四舊,因此被燒了不少,陳墨陽的曾祖父當場就給氣得吐血而亡。

陳墨陽的祖父見機快,將大半的古籍字畫給藏了起來。而陳家在建國後一直是從事教育事業,陳墨陽曾祖與祖父都是老師,桃李滿天下,雖然因為職業被打為臭老九,但人脈還是在的。陳墨陽的祖父便利用這些人脈下鄉到了清江這裏,帶著傳家寶們。

後來陳家平反,陳墨陽的父親回了城裏,老爺子卻不想回去了。□□被□□時老爺子受了傷,身體不是很好,回城裏也做不來什麼,反而在清江,有一位忘年交的知己,也生活得悠閑,很滿意,幹脆在清江安家了。

陳墨陽出生在城裏,但從小和老爺子很親近,老爺子喜歡書法和國畫,陳墨陽每年寒暑假來看老爺子的時候跟著學,學著學著也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