轅珞已有多個子嗣,其中大多病重,有好些早夭,據太醫說,乃是因為轅珞的病傳染給了嬰兒。
三年後,齊靈忽然有喜。
原本朝野之中以為轅珞必然高興,可不料轅珞卻在齊靈產下一個健康男嬰後,將她打入冷宮,終身不得出宮。
時光飛逝,山河換代風起雲湧,轉眼又過了兩年。
江南一帶的某個小山村裏,一個五歲的娃娃抱著一卷書,蹲在家門口的小板凳上看書。
正看著呢,一個戴著鬥笠,披著件大鬥篷還蒙著麵的人突然出現在了他家門口,蹲在籬笆牆外看他。
這人樣子怪異,連那少年家養的小黃狗都覺得可疑,蹲在門口衝著他叫喚。
小娃娃仰起臉,一雙大眼睛盯著門口的怪人看。
那怪人也歪著頭看他,末了,伸出一根手指頭,對他勾了勾。
小娃真就站起來,跑了過去,仰著臉看他,雖未曾謀麵,卻也不怕生。
“嘖嘖。”那怪人伸出手捏了捏小娃娃的腮幫子,手指纖瘦幹淨,一看就是書生。
“娃娃你叫啥名?”怪人問,聲音清澈好聽。
“黃半仙。”
“呸!”那人突然一蹦三尺高,跳著腳罵,“哪個缺了德的給你取這名字?”
“爹爹啊。”小黃揉了揉腮幫子,這人脾氣好大。
“你看啥書呢?”那人罵了兩句後,蹲下來又問他。
“看史書。”
“能看懂呀?”
“能呀。”小娃娃點頭。
“講個典故給我聽聽。”怪人托著下巴問,“要講再續前緣破鏡重圓神仙眷侶的那種。”
小娃娃歪著腦袋,嘰嘰咕咕給他講了四五個,怪人樂得點頭,“好聰明呀,比我小時候不差!”
“叔叔你是誰呀?”小娃娃見那人懷裏有個撥浪鼓,就伸手抓了一把,咯噔咯噔轉了兩下,“啊,乾卦,咱倆是有緣人麼?”
“呀呀呸!”
那人又蹦了起來,“誰他娘的教那麼小的娃娃算命!哪個挨千刀的?”
“不準你說爹爹!”小黃別看跟個小兔子似的,還有些脾氣。
怪人愣了愣,戰戰兢兢問他,“那個,你爹爹會算命啊?”
小黃仰起臉,“嗯!”
“噓!”怪人趕緊捂住他嘴巴,“別跟人說啊!”
小黃睜大了眼睛看他,這人怎麼這樣奇怪?
“這些給你。”那怪人說著,從鬥篷裏拿出個大包來,甩到院子裏,比那小孩兒還大呢。
“這是什麼?”小黃扒拉開袋子,就見裏頭滿滿都是書。
“哇!”小黃高興極了,“好多書,比村口陳夫子家裏的還要多呐!”
“切。”怪人撇撇嘴,“陳夫子算什麼,這書夠你看個一年半載了,明年我再給你送來別的,記住了,什麼都學,別學算命!”
“為啥?”娃娃不解。
“需知道人有千算,天隻一算,這做人知道曾經就行了,別知道以後,活得太累!”怪人嘰裏咕嚕說了一通,小孩兒倒是聽懂了,點點頭,“謝謝叔叔。”
“那我走了啊!”那人又將遮臉的鬥篷拉上來一點,跟做賊似的,轉身跑了。
小黃站在門口歪著腦袋看,邊揮揮手,“叔叔們再見,明年要來哦,我請你們吃桂花糕!”
怪人跑進了遠處的林子,將鬥篷扒拉下來,鬥笠拿下來扇扇風,扛那一大袋書快沉死了。露出本來麵目,極漂亮一張臉,可不就是殷寂離麼?!
且說這五年,殷寂離走遍大江南北,博覽群書,他又會算命腦子還好使,上哪兒都不缺錢,每天東來西往倒是也不寂寞,起碼不想就不寂寞。
他知道,小黃一出生就被轅珞派人送到了這窮鄉僻壤,給了一戶好心人收養,生活安逸富足,他性子也很恬淡,每日除了看書還是看書,他爹也不讓他幹活。
寂離從他會走路開始,就總也悄悄來瞄他幾眼,這孩子是他和齊靈生的,漂亮極了,跟個小菩薩一樣,就喜歡坐著看書,有時候抱個貓看,有時候靠著大狗看,總之特別安靜。
寂離見他小小一個,總也滿村找書看,就特意給他買了大袋子的書來,讓他看個夠。
到了林子裏喘勻氣,寂離拿出水袋喝口酒,心說那孩子最後好像說了“叔叔們再見……哪兒來的們?分明就是他一個啊。別是小娃娃年紀小小就眼花了?!那可不得了。
想著上哪兒找找賀羽那小子給娃娃看看……寂離一想到賀羽,就惆悵起來,不知道死小子怎麼樣了,竟然消息全無,回老家也沒碰上人,藥王府的人都說他沒回來。
想來想去,寂離忍不住,拿出撥浪鼓和銅板,給之前那些人算起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