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2 / 3)

傅婪忽的一頓。他似乎並沒有想到這一點。

唐格說完,看著愣住的傅婪淡淡笑了笑,扶著樹站起來:“我先去找點水喝。”

休息了這麼久,本以為身體稍微恢複一點,卻不想剛剛站起來,她的腳差點一軟,想來是今天走得太久,腳底的痂又開始裂開了,她皺了皺眉。

傅婪見狀伸手拉住她:“我去吧。順便看看有沒有吃的。”這輕輕一動,她腳下卻生生一疼,不由靜默,點了點頭。

他慢慢去了,唐格幹脆坐下來,將一隻鞋子脫下,裏麵的襪子已經板結,有的地方和破掉的腳粘在一起了,輕輕一拉,疼得她直咧牙。她咬牙索性將布條再纏緊一點,然後再預備將鞋子穿上。

但裹了的腳明顯腫了一圈,稍稍彎一下更是痛的鑽心,她不由後悔自己剛剛手癢。就跟冰雪中長途跋涉一樣,萬萬不能停,一旦停下來,很可能就再沒力氣了,這些天,她將所有的事情藏在心底,不過是給自己一個強撐的理由。

緩了緩,她不死心又試了一次,還是不行,索性幹脆放棄。

夕陽西下,落日黃昏中的荒原,有種奇異的美麗,遼闊的風漸漸起了涼意,這樣的地方,總是不自覺讓心看著心胸一闊,誰能想到,在這裏,卻暗藏了那樣多的危險。便像是自由的感覺,既“深沉”而又“隨性”。

他們休憩的這棵樹孤零零生長在沙漠裏,外皮是虯結粗糙的怪異模樣,沒有一條多餘的樹枝,所有的枝丫都層層疊疊向上延伸,枝葉堆疊像一把小小的傘。而現在,陽光傾斜到了傘下,兜頭兜臉撒了人一身。

她仰頭看那層層疊疊的樹蓋。晚霞的光照在上麵恍如流離的紗,又美麗又縹緲。

看了一會,她感覺有人正在看自己,轉過頭去,卻是傅婪,他的衣裳濕~了大半,倒像是和誰打了一架似的。

他將水遞給她,眼睛卻看著她的腳:“你的腳,怎麼回事?”說完大約覺得口氣有些嚴肅,又補充:“怎麼會這樣?”

唐格苦笑:“走得久了,腳底破了皮——休息休息會好些。你的臉怎麼了?”

他側了側臉,將淤青的地方移開,笑出一口白牙:“剛剛正在洗臉,結果水裏發現了野物,想捉,沒捉到。”

“你受傷了。”她側臉去看。

“放心,那野物比我傷的厲害多了——要不是他跑得快,今晚也許就可以加個餐。”他心情似乎很好,就著臉順手在她手上蹭了蹭濕漉漉的臉頰,仰起濕漉漉的眼睛看她,“先喝點水,我幫你看看腳。”

說完,不由分說,捏住了她的腳,他越看眉頭皺的越緊,卻也不說,隻一點點將她的緊裹住的布條取下,腳底顯然已經有點感染了,紗布隱隱有黃液。

隨身的藥粉幾乎沒有,將袋子抖了抖才一點點灰落下。然後又新用稍微幹淨的布條一層層裹上,唐格疼得咬牙,生生抗住不說話。

“疼就叫出來吧。”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唐格的臉龐皺成一團,生怕他因為她的疼痛慢下來,隻哼:“不……太疼。”

腳上裹成了兩個小粽子模樣,她不由笑:“終於知道裹小腳是什麼滋味了。”

“裹小腳?”

“很早很早以前——沒有開化的時候,流行女人裹小腳,號稱三寸金蓮,從小時候就開始裹,拿布條一層層纏,纏到最後的腳,隻有一隻手那麼小。”

“為什麼要裹小腳?”他不理解。

“大概,是男人們覺得那樣很好看?裹腳的時候,大腳指要掰斷壓到腳底,足弓彎下去,就像一個人形的高跟鞋。”

他搖搖頭:“幸好你不是生活在那樣的世界裏麵。這樣,就很美。”

他低頭,印在她足背的布條上。

唐格心頭一跳。

“格格,把你的心放在這裏好嗎?不要走,也不要離開。你不想做女寵,就不用做女寵,你想要身份,我給你身份。”他漆黑的眼睛裏帶著某種決心。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他輕輕說:“你有我的承諾。你永遠有你的退路。你想要的東西,我都答應你。”

突然被一個年輕倨傲的男人這樣弱勢的告白,而此刻他還握著她的腳,溫度從腳踝幾乎竄到了頭頂。她的心砰砰亂跳,幾乎壓不住要從地上坐起來,這一切變化太快了,她甚至分不清他是為什麼會這樣戀慕如斯,是因為他說的那些荒誕的夢生出的愛有天意的錯覺,還是因為他姐姐的影響深遠而沉默,抑或者是僅僅因為她……

她拚命壓住想要奪路而逃的衝動,假裝鎮定而刻板的聲音帶著難掩的緊張:“啊……你喜歡我什麼?”

“什麼都喜歡。”他回答。

“……怎麼會都喜歡,總有不喜歡的地方吧……”

“嗯,不喜歡你看別的男人的樣子。”

“……除了這個。”

“感覺很奇怪。我不喜歡的地方很多,不喜歡人說話用眨巴眼,不喜歡吃飯的時候太多~肉,不喜歡有人在我周圍超過兩米,不喜歡看見女人穿露出胳膊和膝蓋的裙子,不喜歡女人的口紅和圓帽子……但是這些東西到了你身上,突然就變得很順眼,我的所有挑剔病到了你這裏,都被治愈了。更奇怪的是,越看越順眼,甚至幾天看不到,偏偏越來越想看,甚至有時候在外麵,會突然就想起你的樣子,想起你的歌聲。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會想如果這個時候是你躺在我身旁,那一定感覺非常好——在外麵見了新的東西,繳獲了新的武器,都會想著,這些如果給你,是不是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