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程說:“我去坐五路公交車。”
嚴銘說:“我正好也要去公交車站,一起吧。”
他溫和的目光一直讓宋一程不敢迎視他的眼睛,每次轉頭,都隻是蜻蜓點水一般地看一下,目光就迅速挪開,好像嚴銘臉上有什麼東西會燒灼他的眼睛一般。
午後,蟬鳴沸反盈天,好似要叫破人的耳蝸。
宋一程感覺自己脖子背後出了一層密汗,濕濕的,連短袖上半截都黏在自己的背上了。
但他不覺得熱。
是因為身邊這個人。對於這一點,宋一程心裏一清二楚。
公交站台空無一人,在這大熱的中午,除了情非得已,沒有人願意頂著這大太陽出來搭車。
宋一程兩隻手都抓著書包帶子,手心裏沁出了汗。一半是熱的,一半是因為緊張。
五路車慢悠悠地在路口出現了。
嚴銘說:“車來了。”
“嗯。”宋一程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零錢,想了一想,又轉頭對嚴銘說:“謝謝你請我吃涼麵。”
嚴銘眉目展開,說:“隻是一碗涼麵而已,不用客氣。”
公交車停下,司機不耐煩的目光看過來。
宋一程趕緊上了車,把零錢投進去,找了個座位坐下,看向窗外,嚴銘還站在公交站台,見宋一程轉頭,微笑著搖手。
宋一程匆匆地抬起手向他搖。
公交車開了。
車裏麵沒有空調,隻能開著窗戶,悶熱的風湧進來,把宋一程額頭前麵的劉海吹開。
他低頭回想著自己與嚴銘吃麵的那一幕,偷偷地笑了起來。
美中不足的是,自己竟然那麼羞澀。
原本以為會很枯燥的補習班,因為嚴銘的突然出現,好像染上了彩色的光。
他開始期待明天。
回到家,宋一程發現爸媽都不在家。屋子裏麵飄著陽光的味道。他從冰箱裏拿出一根雪糕,拆開包裝袋,開心地吃起來。眉梢眼角都是喜色。
把雪糕吃完,宋一程洗了把臉,躺床上睡午覺。
風不斷從紗窗外湧進來,窗簾被吹得鼓起、落下、鼓起、落下。
他起身去把電扇打開。
身體躺在涼席上,慢慢就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三點,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欲語還休的安靜。
宋一程覺得自己腦袋裏麵好像有一團漿糊似的,粘稠,滯重,意識粗淺,無法進行深度思考。
坐在床上醒了好一會兒神。
下床去用冷水洗臉,驅散迷茫之意,坐到書桌前,把上午老師發的試卷拿出來重新做了一遍。
再抬起頭時,已經是晚上五點半。
宋一程打了一個哈欠,站起來伸懶腰,又往陽台上走,夕陽還圓滾滾地懸著,夏天到了,它逗留的時間變長。
陽台上好幾盆盆栽,都是爸爸弄的。
宋一程拿起噴水壺給他們噴水。曬了一天,葉子都焉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媽媽在飯桌上問:“今天上的補習班怎麼樣?”
宋一程笑得很誠懇,說:“挺好的。”
還好答應了媽媽,不然,就遇不到嚴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