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程被這一拳猝不及防地打中,最先感覺到的不是疼,而是酸。一股酸麻從鼻梁蔓延至眼窩,他第一反應就是用手捂住鼻子。
等他回過神來想要去看衝他揮拳的人是誰時,侯海跟嚴銘已經一前一後衝過來,一個擋在嚴銘麵前,一個毫不留情、如同提溜小雞仔似的一把攥住“凶手”衣領。
打人的不是三六九班的人。
他很瘦,長著一張陌生的臉,明明是打人者,臉上的憤慨卻比宋一程臉上還多。
他被侯海攥緊衣領,兩隻手扼在侯海的手腕上想要掙脫開,卻顯得徒勞。
班上都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連在講台上給陽平名講知識點的林老太都看了過來。
作為教室裏麵唯一一個老師,她立即斥道:“誰在教室裏打架?全給我到辦公室去!”
五分鍾後,一排人站在廖梅的辦公室。明明跟侯海和嚴銘沒什麼關係,他們兩個人也跟過來了。
宋一程鼻子裏塞著兩團紙,紅色的血跡在告訴眾人他剛才流了鼻血。
從嚴銘口中得知事情發展始末的廖梅看向宋一程,問:“宋一程,你認識這個人嗎?”
宋一程搖頭,“沒見過。”
要是換其他人過來這麼說,廖梅肯定會拍桌子斥問“你不認識他他怎麼會來打你!”。
但是宋一程她是了解的。
就這一次宋一程無端被人打了一拳,廖梅都感到驚訝。
她目光挪移到韓真——那個打人者身上。其實,單看他的身形,根本不像是一個會打架的人。充其量隻有一米七的個頭,瘦骨嶙峋的身軀,眼神裏透著故作的凶狠,而這一點故作的凶狠落在廖梅這樣執教多年的老師眼中,就好像一隻螞蟻在顯擺自己的肌肉。
“韓真——”廖梅在說出這個名字後,頓了一頓,同時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加具有威嚴一點,“你能說說,你為什麼突然跑到我們班對我班上的學生動手嗎?”
韓真站在最邊上,低著腦袋,嘴巴緊緊抿在一起,都抿出了一層白。
他不說話。
廖梅皺起眉,“你是哪個班上的?”
韓真依然不說話。
他委屈地低著腦袋,神色看上去既倔強又執拗,好像受委屈的小狼崽。
“你如果再不說話的話,我就要請學校通知你的家長來一趟了。”廖梅拿出恐嚇大法——這一招雖然俗套,卻屢試不爽。
韓真也驀地抬頭,惱怒又震驚地搖頭。
廖梅問:“那你現在能說了嗎?”
“對不起——”韓真忽然朝宋一程鞠躬,“對不起,我不該打你的!”
宋一程被韓真這個舉動嚇了一跳,被打得莫名其妙,被道歉得也莫名其妙。
可就在這個時候,韓真忽然哭了,不是那種假哭,是真的嘩嘩地往下流眼淚,聲音都哽咽,好像從幹涸的井口往上打水的聲響。
他這突然一哭,讓辦公室裏其他人都不由錯愕起來。
“你哭什麼啊?”廖梅為難地皺眉。
韓真抬起手背抹眼淚,“我知道錯了,求求老師不要告訴我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