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浪網吧。
嚴銘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即使隔著玻璃門和門簾，他也能夠隱隱聽到裏麵時不時傳出來的怒斥聲和罵聲。這都是打遊戲時常常聽見的聲音，一點兒都不陌生。小時候跟著他們一起東跑西跑的時候，他就常常聽見那些大一點的孩子學了這些髒話，幾乎三句裏麵就會夾雜一句，很髒，很難聽，但那個時候，所有孩子都把罵髒話當做是自己成熟的標誌。現在，街頭巷尾的混混少了，網吧裏罵娘的多了。時代進步得如此快，但某些地方，又似曾相識。
他掀開門簾走進去，網吧裏沒有人注意到有人推門走進來，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麵前的屏幕。
一張張年輕的臉卻都泛著冷光，看上去好像棺材裏的僵屍，雙目無神，麵無表情。
嚴銘抬起眼睛，舉目望去，從一排排人身上掠過，然後在一張熟悉的臉上停下來。
他抬腳走過去，徑直走到那個人身後，抓住那個人戴在耳朵上的耳機，一把扯了下來。
“他媽的誰啊？”惱火的罵聲。
頭轉過來，目光在看到是他的那一刻，轉而驚愕。
“銘哥，你怎麼來了？”
嚴銘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吐出兩個字：“出來。”
好像片刻也不願意在這裏多待，說完這兩個字，嚴銘立即轉身，往外麵走去。
何不苦糾結地看了一眼屏幕上還沒有打完的遊戲，罵了一聲，往後挪開椅子，跟了出去。
夏夜的風拍在他們的臉上。
兩個人的臉都被陰影勾勒。
何不苦跟著嚴銘一直往前走，走了大約一百米都沒有停。他皺起眉，好幾次欲言又止。
“銘哥。”他心裏麵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喊，“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啊？”
嚴銘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他。
他的眼睛裏有一抹冷光閃爍而過，讓何不苦見了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過了這麼久，他還是有些害怕嚴銘。這種發自內心的畏懼讓何不苦舌底發苦。
嚴銘那雙漆黑的瞳仁安靜地盯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媽媽給我發短信，讓我叮囑你晚上睡覺別忘了蓋被子，不然吹一晚上空調，容易著涼。”
何不苦臉色變了。
他麵色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垂頭喪氣地說：“對不起，銘哥，我拿你當借口了。”
嚴銘問：“這是第幾次了？”
何不苦目光有些閃躲。
“說實話。”
“不記得了……”何不苦撓了撓後腦勺，眼睛盯著地麵，右腳鞋尖也不斷地在地麵上踢踢蹭蹭，好像在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一樣。
“走吧。”嚴銘說。
“啊？”何不苦驚訝地抬起頭，看著嚴銘。
嚴銘看了他一眼，問：“怎麼？還要回去繼續打遊戲？”
何不苦立即搖頭。
“既然你跟你媽說今晚在我家，做戲要做足，走吧。”
外婆已經睡著了。嚴銘帶著何不苦走到自己臥室，衝衣櫃揚了揚下巴，說：“裏麵有席子，你自己去拿出來鋪地上。”
“怎麼，不行？”嚴銘那雙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睛再一次落到了何不苦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