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喪失(1 / 2)

黑夜,兩人。

整個道爾都回蕩著屍鬼高低起伏的長嗥,就像漲落的潮水,拍打著少年和少女的心髒,將大片攜著恐懼色彩的泡沫一層層刷在上麵。而此時在這條蒼涼的道路上,雷爾正抱著依芙奔跑著,陰風吹拂著少年額前的黑發,閃著白光的雙瞳時隱時現。

雷爾知道屍鬼遲早會出現他的麵前,可如今弱小的自己除了跑又還能做些什麼?

一陣潮濕之感從雷爾的胸膛上傳遞出來,少年低頭看著自己懷中的依芙。才察覺到這個少女正把臉頰埋在自己的懷裏。

月光傾灑而下,緩緩滑出的淚珠晶瑩透徹,如同一粒粒璀璨的鑽石。絲緞一樣的金黃色頭發垂落在空中,散發著縷縷沁人心扉的花香,這份清香夾雜著異性獨具的氣息,好似海潮般撲向雷爾的心髒。

他把視線又移到了前方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上,但心髒的躁動卻怎麼也抑製不住,雷爾這才發現了一個事實,一個會永遠塵封在心底的事實--他喜歡上了依芙…

少年十六歲了,他不知道怎麼才算真正的愛,但青春期的敏感告訴了他什麼叫做特別。每一次看到依芙的臉頰,心髒都會異常的加快,像小鹿亂撞,深呼吸這種萬事通用的方法也失去了應有的功效。孤獨難過的時候,想要看見她,發生什麼危險的時候,想要守護她。依芙的一舉一動仿佛都在牽動著自己的神經,這些特別的反應在告訴雷爾兩個字--喜歡。

但,如今的自己還有資格談論這些青春時期的話題嗎?

雷爾一直把自己看作從墳墓中爬出來的東西,這種東西見不得陽光,當然也不配擁有陽光。說的直白一些,雷爾現在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人類,身體裏流著屍鬼的血液,胸前嵌著屍鬼才有的結晶,在某些時候甚至會變成紅眼的怪物。自己究竟還算是人類嗎?不算了吧,人不人鬼不鬼的,果然在人和鬼之間,鬼更能準確的形容身份。

母親在世的時候,總會告訴雷爾一句話:人活著就是為了幸福。如今這句話在他的心裏已經變形扭曲--人活著就是為了複仇!

在這條道路上,雷爾已經無所畏懼,泥濘、陡峭還有曲折都沒什麼可怕的,支撐著他走向通往目的地的漫長道路上的是--怨恨!

是啊…我是鬼…永遠都是鬼…

無暇的月光不時透漏出憂鬱與傷感,穿過路邊的樹蔭瀉出一地碎玉。在這片氛圍中彌漫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疼嗎?”依芙摸著雷爾已經被血液完全染紅的薄衫,湛藍的雙眸猶如潭水般清澈,這種眼神總是能給雷爾帶來一種平靜與舒心。

經曆過這件事後,少女臉上的稚氣少了,多了一份成熟,這種明顯的變化讓雷爾想到了屍鬼降臨的那一個晚上,那一夜是自己人生的轉折點,從人間跌落地獄的起始之日。

雷爾嘴角浮出一抹淺淺的笑容,搖了搖頭,接著問道:“今天下午你為什麼要說出那種話?泰德真的很傷心,我知道你是假裝的…”雷爾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依芙的表情,如果她不想說的話,自己這種外人是不會再追問的。

眼淚順著輪廓滑過臉頰,構成一抹亮光,依芙抽泣地說道:“媽媽不在了…本來我就是被拋棄的…我不能再當哥哥的累贅…隻有我離開哥哥的身邊…哥哥才能輕鬆的活下去…我以為…隻靠我自己也能生存…”依芙用手緊緊抓著雷爾的後背,把臉頰更用力地貼在他的胸膛上,一股浸濕的熱流再次透過衣衫散了開來。

“你要是不在的話,泰德會非常傷心,你認為這樣還能輕鬆的活下去嗎?”雷爾的聲音冷冷的,但卻滲漏出一種別樣的溫暖。

依芙抬著頭,用淚眼朦朧的雙眸看著他,“那我是累贅嗎?”

“當然不是,你可是泰德做一切事情的動力!如果你認為自己會連累泰德的話,那就不用再擔心了!我會和那家夥一起承擔!”說完後,雷爾突然感覺身體一顫,皮膚發麻,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感像海水一樣在體內翻滾,接著臉頰變得紅漲,一直蔓延到耳邊。

和雷爾接觸過的人都知道這是個孤僻、陰冷的家夥,就連他自己也是這樣認為。這樣的他,竟然說出了那種發麻的話,天啊,我是不是被體內的怪物控製心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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