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駿本來是順著人流這麼走著的,他也想要跟著陳隕走,但是當他想要找經紀人的時候,卻發現陳隕已經被人海淹沒了。於是他就看到了旁邊的洗手間,他想起自己剛才看了兩個小時的電影加一個多小時的開幕儀式和主持人環節,現在正想解決一下生理問題。於是他就這麼自然的進入了洗手間,他剛小解完,正在洗臉的時候就聽到門咚的一聲被人撞開了。

一個宛如全身漆黑的青年走了進來,他一頭烏黑的短發淩亂而帶著幾分狂亂的感覺。雙眼含著凶光,銳氣逼人。青年無疑是俊美的,然而他的俊美帶著強烈的攻擊性,讓人隻敢遠觀而不敢褻玩。

君駿看著一點兒都不顯狼狽的餘歌,挑眉:“好久不見。”

——總覺得今天的餘歌好像特別的狂躁。

餘歌冷冷的看著君駿,他抿了抿嘴,然後他高冷的開口說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君駿無辜的攤了攤手表示無辜,他回答道:“我今天什麼都沒做。”他今天可乖可乖了,除了在劇組演戲,就一直乖乖的參加首映式然後看電影,一點都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這麼想著,君駿突然就心癢了。

他的演技癖要發作了。

“解開。”

君駿眨眨眼,茫然的反問:“解開什麼?”

餘歌咬咬牙,說道:“不管你對我做了什麼,隻要你現在把我這個東西——”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那一圈皮帶,繼續說道:“把我這個東西解開,那麼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原諒你,否則——”

被威脅了呀?

君駿微微一笑,重複他的話:“否則怎麼樣?”

“我要你下地獄。”

君駿歎了一口氣,他淡淡的說道:“你怎麼總是這樣愛逞口舌之快呢?這習慣可不好呢。”餘歌現在這個模式,簡直就是逼他跟他對著來呀。不過話說回來,餘歌他難道還沒退出角色嗎?不然為什麼他還帶著那個皮帶啊?

不過這樣硬骨頭的角色可是很難找的,不行了……他實在是想要演戲。尤其是剛才看電影發現自己的演技原來還存在這麼多不足之後,君駿現在滿心滿眼的都是想要演一發,非常非常非常的想要演戲。

君駿抬眼看了看餘歌,他重點關注了一下餘歌的脖子。其實剛看到餘歌還帶著那個皮帶的時候,君駿也被驚到了。

對君駿來說,上次他和餘歌在金輝發生的事情不過是一場戲,入戲出戲,事情就過去了——一幕終了。就算因為一些問題變得難以出戲,但怎麼說餘歌也是一個演技經驗豐富的影帝,過幾天大概自己就能走出來。

結果……

君駿並不關心餘歌走不走得出來,不過既然對方還沒走出來,那麼就方便他們按照上次的故事繼續進行下去了。不過,當然君駿看到餘歌脖子上的皮帶下的一圈紅痕之後,他愣了愣,然後說道:“你當真解不開嗎?”

餘歌心中滿是狂躁,但是語氣卻意外的平靜:“這是因為我願賭服輸。”

君駿笑了——這回答。

將皮帶長期圈在脖子上確實不太好,而且這個皮帶是君駿從金輝裏跟人要的——小羅已經把皮帶送給他了,質量到底是差了一點。粗、重、厚……繞了幾圈圈在了脖子上,變得更加的累贅了。

於是君駿伸手去解開皮帶,而這期間餘歌表現的非常的溫順,之前身上那種躁狂而陰冷的氣息瞬間不見了,整個人變得平和而溫柔,簡直不像是餘歌了。不過餘歌自己並沒有發現自己這點變化,他就感覺到脖子一鬆,然後有種巨大而莫名的空空落落的感覺從心裏頭湧出來了。

君駿取下了皮帶,這才真切的關注到餘歌脖子上的情況。

那條皮帶的質量真心一般,取出來的時候發出了一點點的異味,雖然說被一層清淡的香水遮掩了,但是那點味道認真聞還是可以聞到。據說是純牛皮而製成的皮帶,但是上麵的皮已經有些裂開了,看著是因為經常泡水而破壞了它的皮質。而餘歌的脖子也不僅僅是有紅痕,甚至有些劃傷和淤青了。他脖子上的一圈狼藉,幾乎要讓人誤會他曾想不開上吊過。

君駿:“……”

——心情突然有點複雜。

原來餘歌是這樣敬業的一個演員啊……君駿感慨著,然後就想著既然這樣自己也應該全力以赴,一次性將這樣荒唐的劇情過完,這樣餘影帝也就能夠退出角色了。雖然君駿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很違和、非常的奇怪。

比君駿心情更複雜的是餘歌,他突然整個人都變得茫然起來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巨大的失落感一直纏繞著他,從他心底直到他的腦海,然後充斥了他全身。他忽而轉頭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皮帶確實已經被取下來了,那個讓他最近飽受嘲笑的皮帶真的被取下來了。

但是……

無比的失落。

鏡子裏的自己依舊英俊瀟灑,但是卻讓他覺得無比陌生。脖子上的痕跡雖然看著駭人,但是他卻一點沒覺得可怕。隻是他覺得自己脖子上……少了件東西。而不僅僅是脖子上,他覺得自己少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

君駿注意到餘歌一直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手中的皮帶。

君駿閉了閉眼,準備一次過將這樣□□play似的劇情過完。然而還在他快速的思考著劇情大致發展方向的時候,忽而聽到了餘歌的聲音。

“你要負責。”

君駿睜開眼,看著餘歌:“嗯?”

餘歌用這種讓人難以發現的顫然而不安的姿態,故作鎮定以及高高在上的看著君駿。同時他的姿勢又透露出一點點的奇怪,他的頭一直微微垂向君駿,從後麵看有一種……彎曲頭顱臣服的錯覺。

“你將我的脖子弄得傷痕累累了。”餘歌說道:“所以你必須負責。”

在這過程中君駿已經思考完整個劇情的大致流程了,他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然後進入了角色。“你這樣用著一副喪家犬的樣子看著我,真是惹人憐愛呢。”君駿勾唇,用手指圈著皮帶在手中轉動著,悠悠然的說道:“可是,我對你不感興趣了。”他並沒有直接回答餘歌的話,而是漫不經心的說著自己的話。

餘歌的瞳孔驟然緊縮。

君駿轉動著皮帶的手指微微一動,然後旋轉在指尖的皮帶就飛了出去,劃出了一個優美的弧度,然後直直落入了垃圾桶。君駿拍了拍手掌,輕輕鬆鬆的說道:“你可以走了,我已經不需要你了。”

“你解放了。”

“開心嗎?”

原本君駿打算直接轉身就走,幹脆利落的結束這樣的劇情,隻是當他不經意的又看了餘歌脖子上的那一圈紅痕,然後他腳步頓了頓。他是不是需要給他找點紗布比較好呢?不過他對醫療方麵的不太在行……君駿原本是在思考著餘歌的事情,隻是他忽而走神了一下,想到了自己下次也許可以挑戰一下醫務人員那樣的角色。

他還真沒有嚐試過醫生啊護士之類的角色呢。

開心,又給自己找到了新的方向了。

除了醫務人員,他還可以嚐試一下廚師、快遞小哥……甚至是作家之類的角色?君駿覺得自己今天沒拒絕來首映式實在是太好了,因為他的視野再次拓寬,不再是之前沒注意到的角色現在都注意到了。雖然說這些小角色不一定是主角,但是他這樣多參與一下,增加經驗也好。

他現在就是在小方麵有很多的不足。

君駿的思想已經越跑越遠了,然後他就這樣非常自然的遺忘了餘歌,然後轉身就出門了。本來在君駿心底裏,他也就隻是想要和餘歌完結一個人設戲而已,剛才他們已經演了一個結局——主人放棄了那一隻高傲的狗,然後那隻狗就獲得了自己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自由。

這個結局很完美了,雖然有些人可能會覺得是個杯具,不過就君駿個人觀點,再結合餘歌的想法,想必這就是他們倆想象中的完美結局吧。畢竟餘歌所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個極度渴望自由的角色,得到自由也就等同於完美的結局。

君駿認為自己已經完成了任務,於是他腳步輕快的離開了,快樂的準備奔向明天,殊不知身後發生的事情。

當餘歌的保鏢,那一群黑衣青年匆匆的找到他的時候,卻看到他們那目空一切,總是顯得高高在上傲氣淩人的雇主正雙膝跪在地上。旁邊有一個洗手間專用的垃圾桶,裏麵還算幹淨,隻有幾塊紙巾。

其中為首的那一個黑衣青年愣了一下,他正想上前,然而才抬起腳步就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危險的氣息似得猛地後退了好幾步。接著他注意到雇主餘歌的眼神被藏在了過長的劉海下,明明暗暗的叫人看不清楚。但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可以知道他的心情有多麼的糟糕。

……又多麼的危險。

餘歌的手裏緊拽著一個棕色的皮圈,那個皮圈上麵已經沾了一點點的汙漬,看起來也不好看,滿是折痕。但他就這麼死死的抓著,手背上青筋暴突,甚至是連手上的皮圈也被抓的變形了。

然而讓人覺得最可怕和恐怖的並不是他這樣異常的舉動,而是他狠狠地咬著牙關,俊美的麵容都有些變形了。他的牙齒微微的廝磨著,兩個犬牙在燈光下發出刺眼的凶光,同時,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陣類似咆哮的聲音。

宛如失了韁繩而即將暴走的狂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