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裏,仍舊有人在照顧火堆,以及擔任守衛角色,那人獨自蹲坐著,視線無聊地看著漆黑的密林深處,眼皮有點沉重,一耷一耷的,偶爾困急了,腦袋重重一點,立馬就驚醒過來。
暗色裏,一雙閉得最早的眼眸,此時忽然張了開來。黑暗並不能阻擋他搜尋的目光,很快,他就找到了要找的人。
析瘦的身軀,這會正微微蜷縮,背脊弓著,手臂搭在懷中女子的肩膀上,將對方護得嚴實。侴峯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裏覺得特別不舒服,甚至想立刻衝過去,將許從一懷裏的人給強行拽出來。
不過侴峯沒有真的那麼做,他隻是那麼看著。
沉睡中的人,身體移動了一下,原本擱在侴雅身上的手收了回去,這會正摁在自己肚子上,原本平靜地睡顏,此時也有了一點變化,牙齒咬著下嘴唇,眉宇間緊緊鎖著,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侴峯擱在地上的手跟著微有移動,一條深色的藤蔓鑽了出來,藤蔓貼著地麵蜿蜒前行,但沒有碰到地上的落葉,因此沒有帶來任何的聲音。
藤蔓很快就遊到許從一的身後,先是貼著他的後背,然後慢慢地往上移。
疼痛感從腹部一路往身體每個部位蔓延,隻一會時間,許從一就被生生痛醒過來,他咬著牙,還是因此有一道低低的呻.吟冒出來,守夜的人隱約聽到聲音,往許從一那裏看,看到他翻了個身,之後就不再有其他動作,覺得可能是做夢了,沒過多關注,繼續打瞌睡去了。
許從一在守夜人轉回頭,才鬆了一口氣,他揚起手臂,咬著自己的拳頭,準備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抑製腹部的陣陣絞痛。
忽的,背後有什麼東西靠近,冰冷的,彎曲的,許從一頓時渾身一僵,一動都不敢動,隻以為爬到他背上的,是一條蛇。
他眼珠子在微弱的火光中晃動,低垂下去,盯著自己的腰肢不動。
冰冷的爬行物很快就爬了上來,借著火光,許從一隱約看清,那不是他所以為的蛇,而是一根藤蔓。
藤蔓爬行的速度不減,即便被許從一發現,依舊執著地往許從一腹部爬。許從一立刻用另一隻自由的手一把抓住藤蔓,不讓它往他肚子上爬,藤蔓前行的步伐暫時停了下來。
許從一呼了一口氣,試著將藤蔓給用力扯下去,藤蔓尖端忽然變化,一分為二,一根反向將許從一的手給纏住,一根以極快的速度,將許從一衣服下擺給蹭開,跟著就立馬鑽了進去。
許從一將咬著的手拿下來,去抓鑽進他衣服裏藤蔓,藤蔓趴在他腹部上,輕輕撫摸著,隨著藤蔓在衣服下移動,腹部的絞痛感,意外就有緩解,許從一睜大了眼,似乎有點不太相信。
他頓住要扯開藤蔓的手,疼痛感以可以感知的速度在減輕,許從一抬起眼簾,往侴峯所依靠的地方看過去。
火焰跳動,許從一竟是從暗夜裏看到了對方的眼,侴峯不知道何時整開了眼,正直直看向他,隔了有段距離,許從一卻仿佛能知道對方這會臉上是什麼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沉無波,但又好像多了點其他的情緒。
許從一似是不想去猜那具體代表著什麼,他急急移開視線。
抓著他手腕的藤蔓微微移動,給許從一一種錯覺,仿佛撫摸他的不是冰冷的蔓條,而是對麵那個直直注目他的人。
腹部的疼痛緩和下來,還剩一點殘餘的感覺,藤蔓緩緩鬆開,接著就往下方退。
許從一落在身上的手指,無意識地彎曲了一下。
藤蔓悄無聲息縮回到侴峯那裏,黑夜持續蔓延,兩人間發生的事宜,除了頭頂上的天空,周遭的樹木,無人得知。
一夜安眠,清晨徐徐吹來的涼風,把眾人從深眠中叫醒。
大家伸著懶腰,開啟在陌生星球的新的一天。大家視線都時不時往侴峯身上望,不過一如昨日,侴峯對誰都沒有過多的關注,除開某個人。
侴峯和許從一昨日帶回來的生物,由繩捆著,吊在樹枝上。
大家取下死亡過去的獵物,剝皮剖腹,清理好內髒器官,架起柴火,就開始烤。
人數大幅度降低,由開初的十多個,變成現在的六七個,現存的食物,足夠他們再支撐一周時間左右,這一周裏,黎聲家裏的搜救部隊,應該可以抵達。
這事仍舊隻有許從一、侴雅還有雙胞胎四人知道,大家都口風很緊,沒有再告訴第五個人。
食物充足,又有一個原住民在,在經曆過一場意外侵襲後,大家都有劫後餘生的喜悅。
相較其他人的放鬆,許從一的神經,則始終都緊繃著,侴峯的存在,對他來說,就像一個□□,他在一天,他就沒法安寧一天。
隻是侴峯力量過於強大,他想不到任何能讓對方離開的方法。他好像打定注意,要待在這裏,或許還會和他們一起離開,回聯邦。
如果真的讓他跟著一快走,會怎麼樣?
許從一思考了一下可能會發生的事,得出一個結論,無論用什麼方法,他都得阻止侴峯,不能讓他毀掉他和侴雅平靜的生活。
在偶然的對視中,許從一盡量控製的表情,不讓自己的排斥和敵意表現得那麼明顯。
但侴峯怎麼會猜不到他心中對他的具體想法,若是有選擇,想必許從一會立刻從自己麵前消失,逃得遠遠的。
不過不行啊,許從一是他在這個星球見到的第一個陌生的人類,早在對方出現在他麵前那一刻開始,他未來的命運就已經定了。
那是由他怎麼反抗,都更改不了的事實。
何況,還有更為重要的某點。
還是昨天詢問侴峯名字的那個女人,她拿了最先烤好的一塊烤肉,走到侴峯麵前。
“這個你嚐嚐,味道很好。”女人頗有點鍥而不舍的精神。
侴峯盯著烤得金黃的肉,當即想起之前的某天,許從一生火烤肉,對方也給了他一塊烤肉,但兩者可以說有著天壤之別,麵前這塊肉,光是聞著氣味,就知道,肯定味道不會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