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
昏暗的草棚裏,一個孩童笨拙的替昏迷過去的女童擦去臉上的血水,坐在旁邊不停的喚著她,卻又不敢太大聲,怕被司監大人聽見。
“水,水......”女童喃喃著。
他以為她是口渴了,要喝水,便趕緊斷過旁邊的一隻瓷碗,裏麵還剩半碗清水,掰開她的嘴灌進去了一些。
許是這半碗水真的起了作用,那女童緩緩睜開眼,對上一個尚才五六歲的小孩子的臉。
“你.....你是誰?”
“姐姐不記得了嗎?”他擦擦臉上的灰,“你剛來的那天,咱們見過的。”
“是嗎?”她仔細回想了一遍,好像剛來司馬監的第一天,她在掃馬廄的時候,確實有一個灰頭土臉的小男孩躲在遠處看著她。
“你救了我嗎?謝謝你。”她強撐著坐起身。
“沒,沒有。”他趕緊擺擺手,“是他們把你丟在馬廄外麵,就走了,我隻是把你背到了這裏。”
“那也謝謝你。我叫賽罕,你叫什麼?”
“你叫我小豆子就好。”
“小豆子?”賽罕忍不住笑出了聲,“哪有人叫這樣的名字。”
“我爹娘都是這麼叫我的。”他懵懵的看著賽罕,不明白她為什麼笑。
“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公主,對嗎?”郭小大人他們打賽罕的時候,好像是這樣說的。
“對,我是公主。”她點了點頭,總有一天,她要回到皇宮,她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呢?”小豆子好奇的問道。這一句話,卻讓她變了臉色。
是啊,她為什麼在這裏呢?自出生起,就知道自己身上流淌著皇家的血脈,卻隻能和一群宮婢擠著通鋪睡覺,吃著發餿的饅頭。
而給了她生命的母親隻會不斷的向她重複著一個事實,她的母親身份卑微,她的母親血統低賤,如果她的身份被人得知,就會被殺死,沒有人會願意讓她活著,沒有人會願意讓婢女生出來的孩子,做西涼的公主。
可是憑什麼?出身有什麼錯?她又有什麼錯?
“你的傷,很痛吧?”見她不說話,小豆子的視線落在了她受傷的手臂上,“你餓不餓,我還有半個饅頭沒吃,你吃了饅頭就不疼了,就能好了。”
他從懷裏掏出半個發冷的饅頭,笑的一臉單純,明明比自己還小,卻反過來安慰自己。
這世上,哪有吃了饅頭就會好的傷啊,真傻,賽罕啃著那塊饅頭,忍不住哭了起來。
次日
賽罕用布條圍住口鼻,走進臭氣熏天的馬廄,開始掃著馬糞,替馬廄裏的馬添水和草料。
“喲喲喲,咱們的公主還活著呐?不是說公主嗎?怎麼在這裏掃馬廄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外麵傳來熟悉的聲音,又是那些人,司馬監的兒子,郭照,還有跟在他身後拍馬屁的一群仆從。
這一次,賽罕學乖了,不再頂撞,不再還嘴,隻默默做著自己的事,想要回到皇宮,先要好好活著。
“不是跟你說話呢嗎?”郭照身旁的仆從捂住口鼻走進馬廄,一把將她拉出來,“你這是對誰愛答不理呢?”
賽罕咬著嘴唇,頭皮被扯的生疼也沒有再叫一聲。
“怎麼?今天怎麼不說自己是公主了?”郭照拽著她的衣領,又罵了一陣,便覺得無趣了。
待他們走遠後,小豆子趕緊跑過來。
“姐姐,你沒事吧?姐姐?”
“我......咳咳咳,沒事.....”賽罕從地上坐起來,忍不住吐出來一口血水。
小豆子趕緊把懷裏偷來的饅頭給她,“姐姐你吃,吃完就好了。”
“你不是還沒吃嗎?”賽罕接過那個還有餘溫的饅頭,小豆子是被從蒙古部落抓來的奴隸,是沒有飯吃的,每天都是靠撿司馬監的仆役吃剩下的飯菜時,還時不時會招來毆打。
“沒關係的姐姐,今天司馬監很忙,待會兒我再去偷一個。”小豆子咧開嘴笑笑,靠著她坐在一起。
“姐姐,我好想回家啊。”
“回家?”
“嗯,回家就好了,回家就能見到阿爹和阿娘了。以前,阿爹會抱著我去趕牛羊,阿娘會給我做好吃的......”他抬起頭看著滿天的星星。“我好想回去啊,但是,我已經不記得回去的路了,西涼離蒙古,太遠了.......”
“小豆子。”賽罕把饅頭掰成兩半,給他一半,“你相信我嗎?以後,我一定會帶你回家。”
小豆子眼睛亮亮的盯著她,臉上露出笑容:“我相信姐姐!”
次日
“查,給我查的一清二楚!”
賽罕站在遠處,看著那群衝進死馬監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