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號……十五號……人麵禽……時間……東山的紅色月亮?
而之前心裏或許還帶著些許的疑惑懷疑和不確定,此刻內心反而逐漸開始一點點冷靜下來的秦艽先是不自覺低下頭了白發青年帶傷的臉頰和上半身。
當發現他如今細微呻抽搐的慘狀一半是來自身體外部傷痕,另一半正是來自於這些正在折磨他的人麵禽詛咒,眯著眼睛兀自陷入思考著的秦艽想了想還是神情有點陰冷地衝一旁的老塔出聲提醒道,
“今晚發生的這些事,絕對不要告訴任何人,剛剛那隻逃跑了的人麵禽我會想辦法把他抓出來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過楊花那邊你準備怎麼解釋?你總不能大半夜地就忽然帶個從那麼冰的水裏撈上來的,還半死不活的陌生人回去吧……你可別忘了,你在範村的其他人眼裏暫時可還是必須要維持一個平時連稍微深一點的河水都不能靠近,長相性格更是不起眼,還多年單身獨自帶著一個女兒的普通人樣子的……”
“……”
“而且雖然咱們這兒暫時還是安全的,但一旦你被你剛剛說的那種外麵壓根不了解情況的凡人發現了你的龍身,再或是發現了你的真實身份,你就隻能回赤水河下麵呆著,今生都不能再上岸了……額,不過,這小子剛剛在水底下的時候,應該沒來得及看清楚你的臉吧?”
“……應該沒有看清楚,我不太確定。”
這個回答把老塔弄得看上去更憂心忡忡了,等思索了片刻後,這和秦艽認識了不少年頭的老者才給他開始認認真真地分析道,
“……你看啊,你作為本地的龍王爺已經不在東山出去快大半年了,赤水河裏麵沒了龍神之氣鎮壓有些邪氣沾身的東西自然就多了起來了,如今又是年關,不太平的事在這周圍也就跟著越發多了……而且我先前不是和你說過嘛,雞籠岩石這段時間總感覺不太太平,結果你知道嘛,我傍晚開車回縣城的時候,意外還從別人嘴裏聽說了一件就是這兩天發生的怪事……”
“你又聽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就是有住在縣城的大嫂說,這幾天大半夜,家裏雞年本命年的孩子總聽到有人在窗戶外頭唱歌,可大人們根本聽不見,就隻有小孩子才能聽到,小孩子聽了一個個睡不著,都一個個眼睛發直地扒在窗戶上要跟著唱歌的公雞郎和老孩子們走,還說要一起去山上玩抓公雞……”
“……”
“從前咱們可沒聽說過這人麵禽傷人的事吧,這說明他之前壓根就不是吃人的祟,不吃人的祟一旦傷人必然是隱情的,再結合今天晚上發生的這些事,你說說,這隻公雞郎心裏真正想報複的人是誰?可你現在連這小子的來曆,真麵目甚至是名字都不知道,你真的確定要就這樣出麵保下他的命?萬一他以後……”
老塔這話聽上去不太中聽,但卻句句都是在關心秦艽,所以當下秦艽也沒有反駁,就這麼垂下眸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好半天才用一種自言自語的聲音麵無表情地開口道,
“是啊,我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為什麼還要救他。”
“……”
“但沒辦法,救都已經救了,總不能現在再背著他扔回我那條本來就魚蝦不是很多,隻有一大堆水鬼的河裏去。”
“……”
“今晚之後,我會把他暫時先送到範細家去養傷,今年年三十過去之前,範村有我在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他不會知道我和在水下救他的那條龍是一個人,直到把他的傷完完全全養好,我都會和他保持一定距離的。”
“……”
“以前有個人和我說過,有時候要學會去相信那些對你並沒有惡意的人,這個世道其實沒有那麼糟糕透頂,惡固然吸引惡,但總有那些值得你去相信的人,這麼多年我已經嚐試著去做了,希望這一次沒有信錯人。”
“……”
“至於他的名字,我想……我也已經知道了。”
這話說著又是沉默,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後才收回視線的秦艽這才拿起一旁掉落在地上的那本被壓在下麵的日記本看了一眼。
當注意到破筆記本上麵那些亂七八糟的,隻有成天死讀書像個小老頭子的書呆子才會感興趣的東西都是麵前的這個還在昏迷中的家夥弄出來的。
用蒼白的手指輕輕壓著那字跡密密麻麻的筆記的秦艽先是手上停頓了一下,隨後先是捏著手上的煙摩挲著那落款的名字上仔仔細細地看了許久許久,這才朝著一旁麵色複雜的老塔就這樣抬起頭不置可否地對自己亦或是麵前這個昏迷著的白發青年開了口。
“他叫晉鎖陽,晉書的晉,鎖眉的鎖……朝陽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