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行介士這話說的有些道理,但顯然秦艽之前也不是沒想到這一點,所以當下他隻是慢悠悠地接過話頭,又盯著自家廚房牆上和他並列著貼在一起的祖神像冷笑一聲道,
“這本地範村祖廟裏擺著的那尊泥人都因為地震垮了都快十幾年了,沒有活水澆灌的泥人附身,那些老祖宗們根本沒辦法用真身出麵來管人家的事……說到底指望這幫路都走不動的老頭子根本沒用,還是得我們自己先來想辦法,不然屍體都涼了。”
“……咳,您也別這麼說,那到底可都是些久居門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咱們可不能大過年的說這樣的話……不過您既然這麼說,那臣下肯定是義無反顧都聽您的了……”
橫行介士的勸阻也沒有使得秦艽對牆上貼著的那張祖神想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尊重的樣子,畢竟無論他再長多少歲數,對於曾經某些看他哪兒哪兒不順眼,還動不動就孽障孽障的臭老頭,他還是不打算給什麼麵子的。
而見鍋裏煮好粉幹的差不多快開了,門口的楊花也應該快洗漱完了,匆忙打算結束這段對話的秦艽這才從灶台下麵快速抽出一本陳舊發黃,類似本地村民戶籍檔案的東西,又一下子往水缸裏蹲著的橫行介士扔了過去。
“這是……”
“那隻公雞人曾經的來曆,我從村委會拿過來的,你是我下一年的赤水文書,這本記錄著本地邪
祟名字和來曆的簿子原本也該你關著,這幾天你就趁著村外頭那些老孩子還沒有徹底發瘋之前,先化作人形去幫我到山下找找看,這這邊……我還有一些私事必須留在這兒,暫時沒辦法離開村子。”
看也不看他的秦艽這話說的平平淡淡,一副就是平常和人說話的樣子,一點也沒讓人察覺出他話裏之外的其他意思來。
而因為自家龍君難得認真的話而點點頭,注意到黃色的檔案袋明顯有些年頭了,略微一愣的橫行介士這才稍稍壓在一張充斥著廢墟和燒毀畫麵的舊剪報上,又相當疑惑地在其中有一行字上方停頓了一會兒。
【1994年正月,距範村約有五到六公裏的小石村因鞭炮點燃雞籠發生大火,全村165人除1人幸存,其餘全部葬身火海。】
【多年來被父母關在家中的雞籠,且伴有嚴重麵部畸形的石暮生坐在村口呆呆地望著自己親人的焦屍,沒有人知道他的明天究竟在何方。】
【他家中原有父母,老人,姐妹兄弟,但長期接濟他生活的據說隻有一個同樣患有智力殘疾的堂弟,而這位比他小了三歲的堂弟石水生在這一晚的火災中同樣喪生。】
【但據周圍其他村莊的老鄉稱,石暮生不僅患有麵部殘疾,在精神方麵也有嚴重的問題,過年的前幾日,他的父母剛將他從山中抓了回來,據說是因他忽然中邪要和山裏的一隻母雞拜堂成親,在其父親和叔父一同的毆打下,石暮生被村裏的鄉親一起綁住手腳帶了回來,並管押到除夕火災發生的這一晚。】
【當被問起當晚火災發生的情況時,低著頭的石暮生一律以沉默應對,因現場的燒毀情況太過嚴重,被父母用鎖鏈拴住手腳關在廚房中的石暮生當晚也並不具備出門縱火,所以最終隻能以雞籠內過於潮濕意外引發大火案將其定性,石暮生此人從此也從人前徹底銷聲匿跡。】
……
【下圖配有年輕的石暮生枯瘦如柴,恐懼地跪在地上埋住臉的背影照片。】
【1994.4.28拍攝於東山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