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秦艽神情似乎有些古怪的情緒閃過,但之後倒也沒有表現出對這一切有什麼特別嫌棄和不滿意的樣子。
畢竟,從他最開始認識的那個家夥開始,這個人就一直是這種整天淡定到死,好像一點都不知道害怕和膽怯的死人性格。
所以與其說他現在是在討厭這樣沒辦法給他一點迂回接近機會的青年,倒不如說他最開始其實更擔心自己會真的看到一個如橫行介士所說的,連內裏和性格都已經麵無全非到他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不過幸好,就在他險些也要跟著相信了旁人那些無聊的勸告之前,某人自己就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他。
有些東西其實從不因彼此分開的時間長短和漫長的等待而改變,而他前幾天的表現確確實實是因為來自外人的一些壓力而有點神經緊張甚至是敏感的過頭了。
而這般想著,此刻往旁邊轉了轉灰色眼珠子的秦艽也歪著頭出了會兒聲,隨之才抬起手一點點抽出了枕頭下麵那張自己之前故意私藏下來,並沒有歸還給某人的半張照片,又拿到放在眼前來細細地打量了一眼。
“晉……鎖陽?”
這壓著舌尖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的奇怪語氣乍一聽還真有種強大的食肉動物盯上弱小的食草動物的陰森感覺。
一時間眯著眼睛也不吭聲的秦艽若有所指地盯著照片上麵目雖然模糊,神情嚴肅可愛的白發小男孩,想著想著還是不可避免回憶起了昨天晚上在他的耳朵邊不停耐心安慰人的聲音,又在心底忍不住懶洋洋地搖了搖尾巴並不無感慨地喃喃一句。
感謝楊花,感謝老塔,感謝那個又蠢又笨的死孩子範阿寶。
嗯,或許,還得感謝弄出了傳聲鬼這麼好東西的晉姓師本人。
總之……他和某種之間的有些事在最終還是朝著他最開始預期的某種目的去了。
雖然,這輩子也是個人好心善活雷鋒的某位姓師估計永遠都不會知道,如果說昨天一開始打出去的第一個傳聲鬼還可以說是酒醉狀態下的龍君完全無心之下的舉動。
後麵那次通話包括之後發生的那一係列在晉鎖陽看來的‘意外’,則更傾向於是秦龍君在清楚地判斷了當時雙方的情況後,故意想要對方知道並記住自己這個存在才做出來的。
而昨晚厚著臉皮,豁出老臉去也向青年有意做出那些‘示弱’和‘裝傻’的幼稚行為前,腦子和身體其實也都是相當清醒和冷靜的。
一點點地帶著誘惑和試探意味袒露出自己平生最狼狽的一麵讓那頭的青年忍不住出聲安慰自己,又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那種被他主動關心和好不容易注意到的感覺,這似乎也是他昨晚無心得到的重要收獲之一。
雖然短期來看確實還是雙方素味平生,也根本沒見過麵的陌生人,但至少有了這一層最初的朦朧印象,以後想要再以這種方式聯係和接近對方什麼也就容易多了,畢竟那短短的一步之遙對於他來說已經不再可怕了。
而誠如外人所說,複雜深沉的心思從來不太好猜,也絕不會讓別人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麼的秦龍君這般想了想,最終還是歪著頭愉悅地揉了揉自己被刺青和鱗片斑斕包裹的後頸。
等他聽到外頭十分微弱地蟹鼇敲擊聲後不置可否地抬起頭,暫時還是打算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秦龍君這才將那張暫時不想讓其他人發現的照片給好好地放了回去,又朝外麵漫不經心看了一眼。
“龍君,你,你醒了嗎……橫行介士……現在有……有要事求見……”
這氣喘籲籲的聲音一聽就是連夜幫自己下山調查事情到這會兒才匆忙趕回來的了,昨天故意給了他三天死限,但其實向來不喜歡別人和自己拖拖拉拉把事情弄到最後一天才完成的秦艽聽到這兒其實也沒什麼太意外的反應,拿過手邊的衣服慢慢站起來又朝著外頭出聲來了句。
“小聲點進來說,楊花還在樓上睡覺。”
而一聽到自家龍君意外地竟然沒什麼喜怒摻雜,甚至難得還有些放鬆下來的懶散聲音,門外鬼鬼祟祟探著頭,想看看他醒沒醒的橫行介士也鬆了口氣,隨後才注意著不發出過多的動靜,又推開門往這間破破爛爛的小屋子裏抬腳邁了進來。
可一進來,他首先就聞到了屋子裏和床上那股還沒散開的龍涎香味道,再等神情明顯一愣的橫行介士一抬頭,他便見自家今天精神明顯不錯的龍君敞著的上衣下露出精壯的腹部線條和下腹隱約鼓起的地方。
這個發現讓橫行介士瞬間有些尷尬,但明白作為一個欲/望/強烈且目前還單身多年的成年雄性,自家各方麵都很正常甚至高於常人的龍君大清早會這樣其實才比較正常,所以當下他也沒敢吭聲,隻在自家龍君明顯有些不悅的眼神中才把自己不安分地眼睛給強行挪到了旁邊去。
而大清早的明顯也不想和他計較那麼多的秦艽見他自己識趣地趕緊把眼睛挪走也沒吭聲,隻當下懶洋洋地係上自己胸前張開的衣扣,又壓低聲音象征性地冷冷詢問了句。
“公雞郎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他這麼一問,剛剛差點被帶跑了思路的橫行介士也趕緊回過神來,隨之他才趕緊湊近些站在自己麵前的秦艽,又趁著這大清早地就將自己連夜從東山縣縣城裏打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稟告給自家龍君道,
“確實是……確實是有重要的消息來了,但可能和您之前想的有些出入,所以可能還需要您接下來親自去山下求證一下……”
“……怎麼了?”
“您說的那個焚村的幸存者石暮生據說早就死了,現在躲在東山縣川劇團靠拉羊皮和雜耍為生的……似乎也不叫石暮生。”
“那他現在叫什麼?”
這話引得秦艽露出了些許思索的眼神,停頓了一下才眯著眼睛順著橫行介士剛剛的話繼續問了下去,而聞言,這連夜趕回來的螃蟹公隻自己也有些不明白地撓撓頭,隨後才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聽說,叫,叫石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