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書》雲, 南朝有工匠三耳, 相傳善補世間屋瓦牆梁。
一日家鄉暴雨, 雨水成黑, 眼看成災, 三耳夜夢仙人, 見仙人邀其夢中同遊雲中。
耳不明, 遂與仙人前往,見雲中一形同銅盤,內裏湧出黑水之洞赫立, 方知天已破,黑水現,連下七日, 方成地上一方災禍。
——《姓書·周氏篇》
……
因為初一那天早上, 貿貿然被某人揭穿了一樁自己之前一時腦抽才會幹出來的糗事。
所以接下來的兩三天時間裏,難得學會了一回‘保守’和‘矜持’這兩個詞怎麼寫的秦龍君都沒有再主動上門‘騷擾’過其實就住在他隔壁的晉姓師。
剛巧這幾天晉鎖陽本身因為範青占和楊堯他們留在範細家養傷和治療‘老病’的事, 正好也沒什麼時間來找他私下聯絡感情。
所以一時間各忙各, 隻有半夜才能用傳聲鬼說上幾句話的兩人就這樣保持著一種剛和彼此確定關係, 所以還十分含蓄朦朧的相處狀態就這麼安然地度過了新年的頭三天。
這個過程中, 阿香那笨丫頭暫時化作狐形躲藏在秦艽家裏的事幾乎沒有任何人知道。
除了那天回來後, 就被秦艽嚴厲警告過不準出去隨便胡說的楊花, 就連晉鎖陽都暫時不清楚這包括羅刹人在內的,所有人眼下都在焦急尋找的雷車之女竟就生生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而且還就藏在某個前天還和他大半夜溜出來見麵,這兩天不知道為什麼又開始‘含蓄’和‘矜持’起來的人家裏。
而說起秦艽這次之所以會選擇這麼做的原因, 一方麵是因為他很清楚阿香和‘門鑰匙’的下落, 眼下被任何不相幹的人知曉都不會是一件好事,更有可能直接導致晉鎖陽和村裏的其他人也一起深陷未知的危險之中。
另一方麵,則是因為他自己自打之前得知那公雞郎的身後還有羅刹人這個幕後主使後,便已經暗自注意上了那對東山擺明著抱有什麼特殊企圖的豹人一族。
隻是碰巧先前張長聲忽然間從祟界逃婚,他從祟界回來的時候又正好趕上晉鎖陽忽然對他坦白,這才令他不得已暫時擱置了原本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的計劃。
而在此之前,他雖然一直有讓橫行介士差遣著赤水的河眾幫自己暗中調查那羅刹人和海市的事情。
但這一次巨人村‘黑水’和‘老病’事件毫無預兆地就這麼發生了,還是莫名地引起了秦艽的注意。
畢竟隻要聯係上次晉鎖陽和羅刹女最後發生的那段對話,就能發現在陸地上銷聲匿跡多年的豹人祖先當初遺失在東山的,不出意外應該就是一件類似可以改變光陰的,甚至是控製時間的奇妙寶物。
而這偏偏又和他上一世與某人分開之後,並從陰司鬼差嘴裏聽說過的那個轉世的時間之門莫名地十分接近。
而一旦說起這‘時間之門’,就又不得不提到那時他和晉鎖陽一起將年獸和‘年’關押進那姒氏大門的事了。
畢竟眾所周知,他正是在那一次和某人成功斬殺老祟主這個惡祟之後,才得以尋回自己的龍角並最終飛升化龍的。
可是鮮少有人知道,老祟主當年被關進姒氏大門的時候,影響著世間時間和光陰變化的‘年’的那股特殊力量其實並沒有完全消散。
至少就秦艽所了解到的是,‘年’的存在應該是一個十分特殊的循環,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就有人能通過未知的方法再次重新利用它,並做出一些完全不可預計後果的事。
因為這個特殊的原因,即便如今改頭換麵的秦龍君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去做過什麼坑門拐騙,殺人放火之類的十分影響他個人形象的事了。
一時間卻還是不得不小心謹慎地背著某人就悄悄地同自家部下籌謀起一些已經多年沒有做過的老勾當來。
“什?什麼?您……您讓我這些天去外頭順著先前那些詆毀您的流言繼續編些瞎話?就說那‘赤水龍王’此刻已經抓住了阿香,還嚴刑逼供地問出了那羅刹人都在找‘門鑰匙’的所在?可,可這樣,不就坐實了您根本不是個好人,之前還居心叵測地和羅刹人一樣想害子孫魚一族搶奪財寶的事了嗎……”
乍一聽到這麼個主意,哪怕當下麵露愕然,從龍宮那頭匆忙趕來和自家龍君商議對策,此刻正蹲在水缸裏和秦艽幹瞪眼的橫行介士也不敢將嗓門放的特別大聲。
見狀,每次和他單獨見麵都必須搞得這麼鬼鬼祟祟,但暫時為了不讓直覺一向敏銳的晉鎖陽發現任何異常也必須這麼做的秦艽也沒搭理他,隻低頭看了眼範村暫時還保持著一片安定平靜的外頭,又顯得不甚淡定地挑挑眉回答道,
“……反正之前根本也沒人信那個‘赤水龍王’會安什麼好心,幹脆現在就順著那些亂七八糟的話繼續往外傳了好了。”
“那個楊堯先前之所以會聽說過‘赤水龍王’作惡的傳聞,還覺得我當年會主動收養楊花是不安好心,肯定也是因為相信了外頭的那些關於我的流言。”
“那說明在那些根本也沒見過我本人的羅刹人眼裏,所謂的‘赤水龍王’說不定也就是這麼個立場並不明確,還和他們一樣野心勃勃,一心想找到仰阿莎財寶究竟在哪兒的貪婪麵目。”